趙長河還真從沒有過老崔會跪自己的打算,反倒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去扶。崔文璟微不可見地搖搖頭,使了個眼色。
趙長河頓住去扶的動作,慢慢道:“看在嶽父面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怎麼處罰本王不過問,相信崔家有數。”
說完轉身離開:“荒殃是先天魔神一類,級别頗高,但屬災難之神,與你們的合作絕對不安好心,并且所謂鑄劍絕對似是而非,将來會有大坑。你們甯願相信一個災星,也不願意離開舊日蔭庇,自己努力博一個未來……這就是世家的榮光、世家的智慧?何其可笑。”
随着話音,人已遠去,懶得再和崔家人對話,否則怕壓不住自己的殺心。
如果不是崔文璟與央央的緣故,趙長河是真動了殺心的。有時候真能理解厲神通那種把這群混賬東西全突突了的念頭,唯有打爛才能重塑。一味和世家妥協,到時候又是夏龍淵初期的樣子,越往後越不好改變。
當然真把他們全扔到黃河裡,留一個殘暴名聲也不是多好,現在的情況或許是最合适的……崔文璟放開面子的這一跪意思很明顯,代表了不是合作而是被打服,一個被打敗臣服的對象隻能任由處置,可以把很多根深蒂固的東西打得稀巴爛。
這得老崔願意下決心配合,自己對這方面并不是太在行,連州郡的勢力構成都不是很清楚,更别提他們家族内部的權力與利益分配了,交給崔文璟處理就是,他應該知道怎麼做。
但崔文璟可以信任,别家就不可能了,這種模式隻适用于崔家。
趙長河轉頭東顧,王家該是時候從世間抹去了……崔王的不同待遇,對于其他觀望者來說,會知道是怎樣的信号。
“趙大哥!”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隻兔子頭。
趙長河吓了一跳,忍不住伸手去揉:“喂,你現在多大人了,還兔子頭,不怕被人笑。”
“趙大哥喜歡呀,我管别人笑不笑。”崔元央哼哼。
趙長河笑道:“我喜歡小央央這樣,可沒說喜歡大央央也這樣。”
“我看你不是喜歡兔子頭,喜歡的就是小央央吧!”崔元央跳腳:“我長大了你就不喜歡我了!”
趙長河哭笑不得:“這是哪來的話……”
崔元央道:“以前你見我會隻有這麼幾句話嘛,你和我說的話連和我爹說的百分之一都沒有!”
趙長河啞然:“喂,你知不知道我這次來幹嘛的……理論上說,我這次是來滅你家門的诶……要不是因為你的關系,剛才宴會廳就要血流成河。”
崔元央翻了個白眼:“你都沒力氣了,還血流成河呢。”
趙長河震驚:“你……你怎麼看出來的?”
崔元央微微一笑:“你的脾氣我知道……二叔對你下了毒,欲置你于死地,你一定會以牙還牙斬除首惡震懾餘衆,不會給爹這個面子的。之所以不動,就是因為你在裝,實際根本沒餘力了。”
趙長河:“……”
崔元央歎了口氣:“放心,爹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的。二叔這次會很慘的。”
趙長河奇道:“你明明一切都看得明白,為什麼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隻顧說喜歡不喜歡的……”
“首先,就算沒有我,單論爹和你的關系,你對崔家就不可能會選擇滅門。我一點都不擔心你會對崔家如何,擔心的反倒是你單槍匹馬會吃虧。”崔元央挺胸:“你以為我在準備婚禮?我躲這邊是準備去救你的!”
趙長河愣了愣,看着她身上尚未解下的雕弓,想象小兔子埋伏遠處屋頂張弓搭箭準備救情郎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
“其次……”崔元央咬着下唇,有些幽怨:“你一點都不喜歡我那麼懂,你就喜歡一個小兔子,那我為什麼要有心有肺,我就要沒心沒肺。”
“可是央央……”趙長河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我這次确确實實和崔家立場是對立的,說得再是好聽,崔家也不可能再有往日的輝煌。你身為崔家一員,對這事怎麼看?”
“無論我怎麼看,大勢如潮,我更改不了。”崔元央偏着腦袋:“既然他們眼中崔元央隻是一個聯姻資源,我為什麼要考慮他們的未來,與我何幹。誰耐煩替他們去考慮保有什麼錦衣玉食世代王侯,趙大哥難道不知,崔元央想要的是和曾經玄關四重的草莽私奔塞北,浪迹天涯?”
她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手心慢慢融化,低聲道:“記得嗎,曾經的風雨破廟,我們面前的崔家惡奴。”
趙長河點點頭:“嗯。其實那時候殺你的人就來自家族。”
“時至今日,依然一樣……你會因為我的緣故對他們網開一面,他們卻不會因為我的緣故對你手下留情。趙大哥,世家這東西……是真的可以消失的……至少在我心裡,除了父親和哥哥之外,别的并沒有值得眷戀的地方。我隻恨自己的修行依然太淺,否則我将親手打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