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江湖,什麼天下,老一輩的亂世榜已往矣,瞎子都在考慮重排了……
且看今朝。
烏骓懸停與函谷關與潼關之間的上空,趙長河低頭看着潼關正在逐步增兵加強的守衛,神色冰寒。
在各家皆反之後,顯然很快依據各自的地理位置形成了割據範圍,正如王家占據了整個齊魯大地,崔家占了河北,楊家占了河南,李家也把持了整個關中,其與楊家的分水嶺就是這兩道雄關。
兩道雄關之間的間隔其實很近的,在高空俯瞰可以同時看見兩端。
潼關以西是李家的範圍,函谷以東是楊家地盤,兩家各占一關。
兩家原屬同盟但并不是一體,各自都還是有兵布置在防備對方的,隻是都沒有屯駐重兵。自從楊家被崔文璟勸退,李家嗅覺還是十分敏銳,他們并不需要知道楊敬修做出了什麼決定,隻需要知道在琅琊之戰時楊家沒有如約與崔家大戰,就知道其事有變,于是增兵潼關,嚴加守禦。
而相應的,楊家兵馬就到了函谷,與李家相對。當然,此時理論上不能叫楊家兵馬了,隻是改制尚早,這裡的軍隊還是楊家在管理,包括後勤供應。
面上來說這是個對峙之局,實際楊家這邊很吃虧。首先因為函谷關廢棄已久,早就不能算個雄關了,關城都不完整,和潼關不在一個量級。這與趙長河在現世的認知也很接近,這是由地理所決定,哪個世界的文化都會導緻類似的必然走向。
其次楊家的割據乃至争霸的意願一直都不強烈,其準備不可能有始終悶聲積蓄力量的李家那麼雄厚,兵力糧草差距都很大,指望靠楊家來堅守并不現實。一旦被破關而入,那便是直抵洛陽。
還好李家繞道太行以北直撲京師,被埋伏了個底朝天,朱雀一把烈火燒得損失慘重,一時半會也無力組織新的進攻。但他們自身實力并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與胡人混在了一起。胡人損失那些輕騎并不傷筋動骨,依然是壓在北方讓人喘不過氣的烏雲。
離京之前,接到了三娘從塞外傳回來的消息。
巴圖一場大敗,把原先依附他的一些小部落全丢了,人家又依附大汗鐵木爾去了,隻剩自己的戰獅部族,還死傷慘重,倉皇逃竄。被一路趕到了西北大沙漠裡,在這風雪冰天極為凄慘,這臘月不知道怎麼過了。
巴圖凄慘就算了,可他原先替大家鎮在塞北漠南一線,那并不僅僅是雁門屏障——要知道京師的位置也是典型的前線,夏龍淵坐鎮這裡本就有極為濃郁的天子守國門的意味。這回夏龍淵沒了,巴圖也沒了,關中還成了引狼之地。可以說單有個雁門防線幾乎已經沒啥意義了……
唯一可以安慰的是巴圖終究沒死,戰獅部族再慘也存在着,隻要保住不被凍死餓死,那就是懸在鐵木爾側後方的一根針,讓他很難肆無忌憚地南下攻伐。
終究是風雪冰天,突襲打個巴圖就算了,真打雁門險關或者翻山越嶺去打京師,那顯然難度太高了,再被巴圖從後面捅一次誰都繃不住。
目前來看,開春也已經不久了,鐵木爾的動向會更集中于逼死巴圖,然後等開春南下才是軍事正途,這連月來各項戰争都很違背常識的,沒誰一直這麼做。
三娘的北上極為及時,否則真讓巴圖被砍了,戰獅部族消亡,現在大家面臨的情況會更難得多。而現在則成了一個短暫的喘息之機,正好讓剛剛經曆大動蕩的新朝稍微喘一口氣,消化琅琊獲勝與楊家避隐的戰果,讓接近癱瘓的京城重煥生機。
也讓趙長河與朱雀得以離京,去做計劃的事。
趙長河盯着潼關上下的火把看了很久很久,忍着想要下去大殺四方的沖動,終于一夾馬腹,繼續向西南而行。
荒殃口口聲聲的默契還是要守的,你能屠殺潼關,别人也能去屠殺其他地方,那就亂套了……對方的高手可一點都沒比自己少,其實更多。自己之前違反默契那是在擦邊,理論上自己真是地榜人士……這種擦邊可一不可再,再來一次那可不行。
說函谷這邊弱,倒也未必,這個時間央央就在弘農,距此也沒太遠……說不定楊家這邊能整出的活,還能讓李家大吃一驚。
苗疆很遠,哪怕用飛的都要飛很久,烏骓也需要休息和進食。趙長河沒有強行,入夜時分,策馬落于襄陽。
這也是屬于自家的地盤。當初弄死了呂世衡,是唐晚妝的人來接了太守,其中部分城衛之責還是血神教的人負責的,薛蒼海率衆北上也沒全帶走,還有少量駐留做個分舵。
趙長河本隻打算在這裡歇一夜腳就走,卻沒想到連這路過駐個腳都能遇到新的事件。
第698章
沒有硝煙的另一個戰場
夜晚的襄陽,從空中俯瞰頗有點萬家燈火之意,比此刻的京師看着都要繁華,這幾日的京師宵禁,夜裡黑燈瞎火,點燈的地方都不多。
襄陽在彌勒之亂中沒受到過重創,雖然呂世衡瞎搞差點耽擱耕種,在被及時制止之後也拉回了正軌,這個時候的襄陽堪稱一片福地,比世上大多數地方都安定。
尤其是城南,燈火集中得最明顯,到處是燈籠,還有鼎沸人聲,遠遠看着像有什麼遊園活動。
趙長河驚奇地策馬過去,在遠處樹林落下,把馬藏好,自己漫步出去看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