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趙長河的第一句話就讓厲神通眼神變了。他所謂的夜裡細思辦不到,隻是感覺辦不到,因為什麼辦不到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趙長河一口就道破了。這深切說明趙長河真的不是随口畫大餅,是早就有很通盤的想法。
至于能不能做到,其實反而沒有那麼重要了。
他沉默良久,終于長身而起:“玉虛眼下就在長安樓觀台,不需要我去信相約,你自去便是。至于本座就不與你同去了,若你死在長安,一切休提。”
司徒笑忍不住道:“師父……”
厲神通瞪了他一眼,又對趙長河道:“眼下兩件事需要趙王幫忙,做完了再去。一則揪出聽雪樓劍奴,二則煩請趙王組織原鎮魔司人手,本座有用。”
這話說得越發不客氣了,好像趙長河就該幫他做事一樣,趙長河卻反而很高興地哈哈大笑:“行,現在就辦。”
厲神通深深凝視他一眼,轉身揪起司徒笑:“走,一堆事要做,誰許你在這裡吃面吃個沒完的?”
目送司徒笑被扯着跌跌撞撞地離開,嶽紅翎終于失笑:“司徒在宗門,和在江湖上的表現很不一樣。在江湖上頗為豪雄,在師父面前老實巴交氣都不敢喘。”
趙長河饅頭都沒啃完,繼續吭哧吭哧地吃饅頭:“就是因為在宗門被師父壓慘了,到江湖上才那麼浪吧。出場還念詩,比某些……文采都好。”
瞎子:“?”
嶽紅翎點頭:“厲宗主氣勢很勝,虎目一瞪,殺機凜然,一般人都扛不住。”
趙長河笑道:“也沒見你慫了啊。”
嶽紅翎道:“那你最後這麼老實的願意幫他,是因為你慫了?”
“因為他這樣的漢子,越是不跟你客氣讓你幫忙,就越是當你是朋友看待,好事兒。”趙長河道:“尤其是真讓我組織鎮魔司,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麼?”
“組織了鎮魔司,也是他管控啊,能是什麼意思?你總不能說這是大漢鎮魔司駐蜀分衙吧?”
“那可不一樣。”趙長河笑道:“因為那是我組織的鎮魔司,對我負責很正常。誰都沒法界定他們哪些話能向我彙報,哪些話不能,大堆擦邊球可打。如果讓他們什麼都不能對我說,那就不會叫我組織鎮魔司了,過橋抽闆的話,那就等于和我反目,你看他像有這種想法麼。”
嶽紅翎怔了怔,臉色變了。
面上看這是與趙長河深度合作的意思,可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不是埋了點投誠的意思?
至于嗎?就你那幾句話?
趙長河三兩下啃完了饅頭,長身而起:“我去替巴蜀做一趟鎮魔司的活兒,你先歇息,到了長安,怕有血戰。”
看趙長河元氣滿滿地跑路,嶽紅翎搖頭失笑,也真不跟上,自顧坐在亭台修行。
她真的感覺有點氣機動蕩、神魂凝聚的感受,趙長河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叫她安心歇息。
跟在他身邊,确實很多事感覺自己都插不上手,幫不了忙,意見都提供不了,純純的護衛。但心中卻一點都不覺得這背離了自己的喜好,更不覺得枯燥。論江湖行俠,他這樣幫的人更多;論增長見聞,他身邊的見聞比江湖故事新穎得多;論劍道修行,如今眼界越寬,劍道越博,嶽紅翎總覺得這比自己曆練破禦更像一條正路。
說不定自己破禦比趙長河要更早一點……畢竟有些東西在他說來平平無奇,在别人聽來石破天驚,感觸太多。
當然最關鍵的是,隻要在他身邊就安甯,看他對着一方之主、天榜前輩,侃侃而談,硬生生把對方說成了自己人的模樣,嶽紅翎感覺比血戰獲勝都有成就感。
劍道與劍道是不一樣的。
嶽紅翎曾經得到過劍皇的部分傳承,可能還屬後期傳承,這在以前大家都有共識,說不定将來需要去一趟劍皇之陵來印證這番因果。
而何謂劍皇?
以往的路子,走到盡頭或許可稱劍神、或者說劍聖。但若稱劍皇……是不是萬劍俯首就叫劍皇?如是,他人之劍可為我用乎?
就像趙長河如今在做的事一樣……他這是天子劍麼?
嶽紅翎修行之中,背後劍氣氤氲,漸漸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