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5頁)

塗抹他的畫卷

  區區兩三日之後,京師鎮魔司就收到了來自巴蜀的信鴿。

  鎮魔司上下一片震驚。信鴿這玩意可不是随便躲在什麼民房甚至地窟裡就能養的,它其實是遵循着極為娴熟的路線歸巢,以前在巴蜀鎮魔司養的,你讓它飛回來就隻會飛回鎮魔司原址,那等于送肉上門給厲神通抓。鎮魔司隐匿潛藏之後根本訓練不了信鴿,這突然巴蜀過來的信鴿是什麼情況?

  秦定疆取下綁在鴿腳上的卷筒拆封一看,眼珠子都瞪大了,第一時間匆匆跑去找了唐晚妝:“首座,首座!巴蜀來信!”

  巴蜀?唐晚妝怔了怔,微微一笑:“何用驚惶,拿來我看。”

  剛剛今天早上唐晚妝才收到趙長河從苗疆寫來的信,嗯,就是思思躲在桌下時寫的那一封。信中詳細說明了靈族和苗疆如今的狀況、思思成為大理王的始末,并讓朝中派遣使者進行敕封與交流,以及是否在苗疆繼續設立鎮魔司與宣慰司等等。然後說即刻動身前赴巴蜀,希望有好消息。

  最後說很想你們……言辭真切,可惜因為“們”字,怎麼看都成了滑稽,被唐晚妝自動無視,上報夏遲遲開始安排苗疆事宜。

  結果這邊夏遲遲和唐晚妝派遣去苗疆入駐的人選都沒選好,巴蜀的信就到了,跟戲台子連演一樣。

  信件如下:

  “親親晚妝如晤:不知道是苗疆的信先到還是這封先到,想我了沒?”

  秦定疆就是看到前兩個字就趕緊跑路的,根本沒敢往後看。總覺得首座看了都要氣紅臉,首座那麼正經的人,就算和你兩情相悅,也沒這樣拿公文說“親親”的吧。

  誰也不知道在安靜的首座辦公房裡,唐晚妝偷眼左看看右看看,左右無人,那繃着的臉悄悄地就綻起了笑意,雙頰紅潤潤的,低聲嘀咕:“上封信肯這麼寫,我也不至于和陛下相看兩厭。什麼想你們,誰跟他‘們’了。”

  抱琴指着自己的鼻子,示意“這裡有人”,被自家小姐無視了。

  抱琴索性直言:“早上那信這麼寫,确實是不會相看兩厭,隻不過是陛下會撕了你。”

  “她打不過我,叫她師父來。”唐晚妝悠然撫信,繼續往下看。

  抱琴:“……”

  什麼正經的首座、大夏的忠臣。橘生淮北了屬于是,換了大漢,妥妥的逆臣。

  “厲神通為民起義,是我看在眼裡的,至今不過半年多。然則如今再見,神煌宗上下初心所剩無幾,厲神通本人都有了點變化,唯司徒笑依然赤子……可知屠龍者成惡龍的輪回很難改變,一旦掌權,有些心思就會起了變化。還好時間尚短,厲神通還沒完全變質,聽我說了一些從根本上的為民之舉,顯見心有觸動,可以争取。”

  “其實應該有部分原因是他面子放不下。當初屠龍,說的什麼?匹夫一怒,血濺五步,說得好聽,說得老夏都喟歎無比。結果最後自己如果也帶着神煌宗變成另一波大夏官僚,屆時激起匹夫之怒的人是誰、九泉之下他敢不敢見老夏、沙場之上敢不敢見你我?我沒有直接這麼說,給他留了面子,但應當心照不宣。”

  “如今他主動要重設鎮魔司,負責監察均田畝與官吏不法事,讓我組織原鎮魔司成員,這對鎮魔司兄弟們是個風險,但理應一試。人心總是不斷在變化,我們的人加入,既是對官吏的監察,其實也是對他本人的提醒。每當看見鎮魔司的人,他應當會想起,有些事傳到趙長河耳朵裡會不會被笑話?于是思量。這也是他主動要鎮魔司的真意,他這是在自我提醒。”

  “但既然有了鎮魔司,巴蜀政權的性質就變得有些微妙,忽然就有了點類似羁縻苗疆的性質,似乎随時都可以轉變成大漢敕封蜀王。但這不是我們的目标,苗疆可以如此,巴蜀不行,它不能有王,必須是我們派遣太守管理。如今這一步還沒法直接做到……我立鼎城門,其實藏了點定鼎乾坤的征服之意,厲神通居然沒搬走,說明他也在看後續。”

  “看我們與關隴之戰、胡人之戰,看我的實力,看你的兵鋒,真要被我忽悠幾句而投誠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管怎麼說,他願意兵出漢中、也願意與我同赴塞外,這已經夠了,無愧初心,不能要求更多。剩下是我們的事情。”

  “首先他對我提的一些理念很重視,而這些理念确實可以開始研究是否能夠貫徹。有些事情要基于技術的進步來做,比如我知道我們有活字印刷,是老夏幾十年前就提出的,工匠做了出來。但至今易損而低效、紙類産量也有限得很,如果想全面開教育,受限于此就很難做到。”

  “需要重視起來,凡事隻缺一個重視……這對我們的科考戰略也是有極大幫助的。希望召集能工巧匠,改進技術,降本增效,便于推開。當這事做了,傳到巴蜀,那便是我給他出題,看他後續怎麼接。”

  抱琴在一邊探頭探腦地看,看到現在已經兩眼圈圈。偷偷瞥了小姐一眼,小姐臉上的紅霞早就褪了,眼裡閃爍的都是驚喜的光。

  “真是了不起。”唐晚妝低聲自語:“定清河、平琅琊、安苗疆,我不覺為奇,那基于武事,是他能做的。但巴蜀這事……簡直……誰說他隻是個隻會舞刀弄劍的漢子?此真經綸之才也,以往缺的隻是平台。”

  抱琴聽不懂但覺得很厲害的樣子。反正看小姐那樣,很厲害就對了。

  感覺就算讓大家過往的事失憶,單從新朝建立之後的事開始讓趙長河重新追一次小姐,小姐都妥妥要栽他懷裡,瞧那一副癢癢的模樣……

  可這破世道,他一直都需要奔波在外,小姐老女人癢就算了,過完年抱琴都十八了……嗚……說好的通房丫鬟,哪有這樣的……

  唐晚妝哪知道丫鬟的心都飄雲外去了,她還在看信呢。按理說巴蜀事情做完了,趙長河就該回京了,要籌備出征來着,卻反而是寄信回來,讓她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信中就在說:“本來巴蜀事畢,我就要回京籌備出征事宜,但現在計劃臨時有變。昆侖玉虛有與李家合流之虞,我必須去破壞了這事。最佳結果可以讓玉虛與我一同對付胡人,最低期待也要讓李家内部陷入教派與勢力左右撕扯,總之不能讓他們合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