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指望趙王如同先帝一樣坐鎮京師,替爾等守護?還是禱告諸天神佛,希望誰來庇佑?遠在京師之外,社稷萬民,誰來保全?”
“沒有神佛可以保佑你。聖教自夜帝以下,化身凡俗,領袖乾坤,為的是帶着我們自己守護自己。護佑山河是你我之職,不是什麼神佛!若說神佛,夜帝四象俱在,我等便是神佛!”
“當今我們虛弱,然而胡神正傷、神斧不存、神殿金帳各自龃龉,他們又何嘗不是虛弱之時?”
“趙王孤身轉戰,安巴蜀,亂關中,驅波旬斬道尊,以一己之力,定函谷以西後顧無憂。”
“剩下的,難道不是我們當做的事?”
“當趁此天時,奮天下之勇,發三軍斧钺,踏破聖山,填平瀚海,把胡神揪下長生天,懸汗王之首于城門之外,從此江山萬載,安于此役!”
“今以聖教朱雀尊者為三軍之帥,率軍百萬,直搗胡庭。此役必勝!朕在京師擺下慶功大宴,等諸位凱旋!”
“必勝!必勝!必勝!”十幾萬人的呼喊,動地驚天。
趙長河皇甫情都一身戎裝,左右站在夏遲遲邊上,神色古怪地看她演講動員的樣子,心中不知是槽點更多呢,還是驚訝更多。
因為這種演講叫他們來做都不會……還真特麼有點煽動力,說得連他們的熱血都冒出來了,别提三軍将士,個個眼裡都是戰意。
所以說有些職務,是要天賦的……
三軍陸續開拔,旌旗漫卷,向北而去。
夏遲遲站在趙長河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好久好久,才低聲道:“說必勝,誰都希望必勝。但誰都知道,戰陣之上,刀劍無眼,不知有多少将士要埋骨他鄉,甚至你與師父……”
她頓了頓,深深吸了口氣:“便是敗了,隻要你們活着,我們就有固守的能力,形勢怎麼都不會太壞。不要腦子一熱去和人拼死,就算同歸也不行……”
說到最後,加重了語氣:“朕不許!”
趙長河當衆輕輕擁住她,在她額頭吻了一下:“你相公我命硬,沒有那麼容易死的。等着吧,鐵木爾的頭顱,不久就會在你的帳前。”
“我的帳前不需要别人的頭,隻要你。”
皇甫情很是沒好氣地拄槍站在一邊,我呢?怎麼也是師父和後媽,你好歹給個關切的臉?我還是主帥呢……
……
這是趙長河第一次正規化地跟随大軍出征。
隻不過這次的出征說多麼正規化吧,其實很多宿将都很不習慣。
這可能是大家所參與的唯一的一次,十幾萬将士的出征沒有征召民夫做後勤的,面上看去簡直就像一支以戰養戰在敵境就食的輕騎。
大家隻是不習慣,而敵人恐怕會有極為緻命的誤判。
無論是這邊軍備搞齊的時間、還是行軍速度,都完全背離了往年的常理。這個時候的金帳汗國雞飛狗跳,鐵木爾心急火燎地召集各部,連想都沒想過這個時候的漢軍就已經跨出山海,更沒想過區區幾天時間就已經抵達漠南腹心、曾經的巴圖部勢力範圍。
逐走巴圖部之後,原本依附巴圖、又重新倒戈依附鐵木爾的漠南部族,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兀地就見到了漢軍先鋒——一支殺氣騰騰每個人眼睛都紅彤彤的刀客。
薛蒼海和他的血神教軍。
這一戰的凄慘有點違背人道主義,但想必此刻在西北大漠戈壁裡吃土的巴圖會很高興。
最違背人道主義的在于,這幾個部族連一個逃回去報信的都沒有,鐵木爾甚至都不知道有人滅族了……茫茫大漠草原距離奇廣無比,趙長河此刻脫離了地底天穹可看不見金帳在哪,鐵木爾也同樣不可能感知到這麼遠的距離,然而讓他驚悚的是,基于本能的不安放出了蒼鷹過來探探情況,卻發現鷹沒了。
那可是偷偷藏于千裡高空的鷹,趙長河的神識已經到了這程度,連個鳥都不放過?
鐵木爾在帳中沉默良久,慢慢開口問左右:“雁門關情況如何?”
“皇甫永先也率衆出雁門,這是兩路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