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和苗疆洱海一樣,說是海,其實是大湖。更早被稱為北海,現世叫貝加爾湖,是足夠部落繁衍的超大淡水湖。
隻不過氣候嚴寒,真能在這裡常駐的部落極少,周遭地廣人稀,幾乎沒有人煙。
此刻的瀚海南部,秃鹫部正在一處湖灣駐紮,凜冽的湖風刮來,部落許多老弱婦孺瑟瑟發抖地躲在漏風的帳中烤火。
别說老弱了,許多壯年精銳都有些頂不住。
他們不同于補給完備的漢軍行伍,戰場之中臨時跑路、臨時回部落組織大撤退,許多東西攜帶不了。就像是當初被鐵木爾趕走的巴圖,縮在荒漠裡要不是得到三娘聯系上嬴五支援,差點全死光。他們比巴圖好點,好歹是主動撤離的,但好得有限,起碼是來不及攜帶牛羊,資源很是缺乏。
但大家倒也知道,漢軍不會在這裡太久的,肯定要班師回朝。一旦走了,其他部族又在這一戰中死傷慘重,這偌大的草原便是他們早有準備的秃鹫部的天下。
屆時席卷南下,建立起全新的秃鹫王庭是完全可以預見的事。
這便是食腐的秃鹫啄食着金帳王庭的屍體崛起。
其實秃鹫部躲藏的位置還有幾個可選,之所以選擇瀚海,是因為秃鹫獵牙可以确定鐵木爾會躲在瀚海。
海底應該有一個秘境,是鐵木爾早年崛起的地方,他必須在鐵木爾傷愈之前先找出來殺了,否則鐵木爾傷愈的話,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
可惜茫茫瀚海這麼大,一個秘境确實很難找。秃鹫部又要防備漢軍,又要搜尋秘境,短時間内沒找出來。
秃鹫獵牙倒也不急,衆所周知到了這種層面上的傷是真沒那麼容易好的,君不見長生天神在海外受了重傷直到現在幾個月了都沒好幹淨;博額在太廟一戰受傷,後續都成了半個邊緣人。這也是漢軍決定北伐的主因。鐵木爾這一次的傷絕對不比他們輕,沒幾個月是好不了的。
那就慢慢找,等漢軍回去就好做事了……
趙長河那厮放話說七日之内讓所有部族去聖山朝拜……且不說遠處部族來不來得及、這命令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反正征服者就是有資格說出強人所難的話。對秃鹫獵牙來說,這時間意味着一個節點——這次朝拜之後,漢軍主力必撤,不可能全員在漠北長久吃沙的。
留下來的最多一支數千人輕騎,扶持巴圖這類投效者建立一個或多個附庸國,讓他們弄死“膽敢不來朝拜的”部族,讓草原各族自己再征伐消耗一輪,從此百年回不了元氣,就是中土王朝能做到最大的戰略意義了。
所以最危險的其實就是朝拜前這幾天,熬過去之後面對的對手就隻剩巴圖那些人了……
秃鹫獵牙放出自己部族的秃鹫,也不敢靠近聖山方向,隻在自己數百裡内領空巡邏,六七天過去了,沒什麼動靜。
漠北這麼大,又不像聖山和王庭有那麼明确的目标,對方想找自己也确實不知道怎麼找,秃鹫獵牙代入想想也覺得沒什麼辦法。
到了第七天,連帶着秃鹫獵牙本人在内,原本緊張兮兮的巡邏兵馬都松了口氣。這時間趙長河皇甫情那幫人隻可能在聖山上主持他們的觐見大典呢,怎麼可能突然到這鳥不拉屎的瀚海。
巡邏斥候們都全回來烤火了,太冷了誰受得了啊。
“早就說了,趙長河也不是神,他們真實實力其實是比不過長生天的……這次讓他們僥幸成功,實是長生天受傷的結果,他們不過撿了漏,非英雄也!”
“就是……其實這時候他們自己也傷着呢吧,有本事真來,看爺爺不把他們全給剁了。”
“怎麼可能,前幾天老子就說了,都沒必要緊張兮兮的戒備,換了你我打破聖山,早就犒勞三軍分錢分女人,光是玩聖山上那些侍奉天神的虔誠女薩滿,都足夠玩個七天七夜的,誰還出來喝風?”
“你這話可對長生天太不敬了……”
“死都死了,還敬個屁。那些女薩滿皮膚粗糙,沒什麼意思,等我們再統草原,打破入關,中原的娘們兒細皮嫩肉的才得勁兒……大汗你說是吧!”
秃鹫獵牙喝着酒,雖然沒參與部屬們的吹噓,臉上倒也挂着笑意。
他也是這麼想的。
隻要找到鐵木爾,從他身上得到他的金狼功法,自己也能沖一沖禦境,也能試一試取代長生天。
而趙長河與朱雀玄武這些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可能長期在俗世浮沉,他們早晚會去做一個神靈該做的事,比如天界。那時人間如何?
正喧鬧間,外面跌跌撞撞跑來一個斥候:“大汗,大汗!敵襲,敵……”
“嗖!”一支長箭不知從哪裡飛來,将報信的斥候釘在了帳篷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