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露出水面的釣竿看着濕乎乎的,林德蹲下來,撚了一把釣竿陰影下的沙土,剛滴過水,還沒來及全幹。
嘿,可不知是誰釣誰呢。
第0021章
如何破敵
林德在河邊尋覓了一塊分量不輕的石頭,丢過去濺起巨大的水花,釣竿顫動了兩下,繼續保持穩定。他大笑幾聲,轉頭就跑,一口氣跑回布莊,走後院小門回耳房,晾好濕衣服,酣然入夢。
次日一早,他再看抓痕,有流膿的迹象了,微癢又痛,心情頓時一沉,揀了二十幾文的銅闆,預備去看大夫。想去買些酒給傷口消消毒,一隻腳剛邁出門,又想起酒度數不夠的話起不到消毒作用,這裡又不興飲烈酒,八成是沒得賣的,無奈又收了回來,坐等老張頭過來上班,向他請假。
老張頭敲門了,林德卸下門栓,移開門闆,大開店門。立刻說:“掌櫃的,我想向你請個假,半天,去看大夫。”
“得了什麼病?”老張頭掃了他一眼,林德擡起胳膊,卷起的袖子就沒放下來過,“被抓傷了,有點問題。”
老張頭盯着傷口看了會:“你去僳水河邊了?”
林德詫異:“是,我是去釣魚,沒下水。”
老張頭一臉見多識廣見怪不怪:“被水鬼抓過就是這樣,不用去看大夫。到鎮東頭的金雲觀去,觀裡有株桃樹,選新鮮的樹葉一兩,一日煎一次水清洗,洗七天就好了。”
林德不由得問:“是不是以前遭過水鬼的人也用這個法子?”
“那得是能活下來的人才用得上這個法子啊。”老張頭笑笑,背着手,“采了葉子向觀裡的老道借口竈燒水,早去早回。”
“謝掌櫃的。”不花錢自然是好事,林德一溜煙跑了。
鎮東頭的金雲觀是一座很小的觀,觀裡僅供一位上清仙祖,殿外種着老桃花樹,枝幹系着無數紅布條,願望随晨風招搖。林德對剛起的老道說明來意,老道點點頭:“借竈可以,走的時候把水缸打滿。”
“好嘞,謝謝道長。”
采了桃葉,竈上兩口洞,一大一小,小的自然用來煎桃葉水,冷水起鍋,炖得很慢,趁這個功夫,林德取井打水,灌了半缸,待桃葉水煎好,晾到合适溫度,一缸水也就打的差不多了。
桃葉水對抓痕果然有奇效,黑氣肉眼看着淺淡了些許,瘙癢的感覺也消退了,七天後肯定沒事。
林德心情一松,轉而考慮起修行的事,經此一事,他再去僳水河邊假裝釣魚,就顯得太奇怪了,還得找個别的地方。
正想着,廚房走進來一個陌生男人,懷裡摟着桃葉,手指勾着一隻小瓦罐,兩人對視俱是一愣:“你也來煎桃葉水啊。”
男人遲鈍地點頭,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口:“你……嗯?你是不是昨天救了人那個?”他神色激動起來,林德心生詫異:“是,莫非你是那個孩子的爹?”
“是是是,我就是!恩人啊!”男人激動不已,“謝謝你保住了我家的血脈,太謝謝了!”
林德盛情難受,笑着說隻是舉手之勞罷了,你來我往客氣好久,男人表示一定要謝謝他,硬是得知了他工作的布坊,說要讓那臭小子認他做幹爹。
這可把他吓了一跳,連說不必,堅決推辭。男人便改口說送他一籃子雞蛋給他補補身子,他順手推舟應下來了,客氣推辭半天,簡直比與人打架還累。
随着日頭漸高,街上人來人往,僳水河裡水鬼傷人的消息傳遍全鎮,在街頭巷尾的閑談醞釀中發酵膨大,将那水鬼描述得夜羅刹一般:“兩隻胳膊粗得,有金雲觀的桃樹那麼粗!指甲老長老長,黑漆漆的,背上長着一撮撮的綠毛。力大無窮,在河裡生吃了不少魚,還有人釣起來過被它咬了半口的魚,牙口也是黑的,一口下去半邊身子都沒了!”
饒有福在一群大爺中講得眉飛色舞。他上班正碰到林德趕回來,看到他胳膊的傷口纏着盤問了好久,對面酒樓茶水座一開張,閑散大爺一聚攏,馬上過去添油加醋地講起故事來了。不光把水鬼說成夜羅刹,身為飛撲救人的主角林德也說得如同大力神下凡,一腳能将水鬼踢飛老遠,就差沒生撕兩半。
林德聽了幾句哭笑不得,捂着耳朵回去記賬錄冊去。幹到一半老張頭慢悠悠踱步過來:“有人找你,是不是你昨天救的那個?”
“是。”林德尴尬地笑,又得去“打架”了,他真吃不消啊。
男人手上拎着一籃雞蛋,滿臉歉然地說家中老母雞不争氣,經常丢蛋,隻有十個,請恩人不要嫌棄雲雲。
十個雞蛋不是小數目了,林德又是緻謝又是推辭,好不容易收下雞蛋,勸走男人,“打架”打得身心俱疲,看看籃裡的雞蛋,湧起一陣複雜的感情。
“這一籃雞蛋夠吃幾天了。”老張頭走過來,面帶笑意,“怎麼,覺得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