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賭坊兩百兩,兩百兩啊,我得繡多少繡帕,做多少荷包,才能賺得回來,日日夜夜都秀,恐怕十年都賺不回來。”女子抹着眼淚,“可他就這樣輕輕松松的輸了出去,家裡的銀錢大部分都給了他,如何能拿得出來?”
“在爹的心中他是個讀書人,将來是有大出息的,大哥若被剁掉手指,那他永遠就不能考功名。”
“所以,爹決定賣掉我。”
“賣給一般人家做媳婦,遇到個厚道人家頂天了也就十兩銀子,這還是因為我這張臉不錯,手腳勤快。”
“若是賣給富貴點的人家當丫頭,不過是二十兩出頭。”
“這點錢比起兩百兩來說,怎麼夠看?”女子的面上浮現一層灰色,“這時大哥竟然下意識的說道,賣去花樓兩百兩應該是能湊到,還說以我這樣貌,去了花樓絕對能當花魁。”
“爹同意了。”
“不論我怎麼求,他都沒有松口。”
“娘也哭着說,願意日夜都做活兒湊錢,嫂子都開口要回娘家借錢。所有人都知道去了花樓,這輩子就不清白了,即便她們知道希望渺茫,還是願意努力試試。”
“然而沒有用,嫂子去娘家借錢時,爹将娘關起來,把我帶去了花樓。如大哥說的,我這張臉确實還不錯,讨價還價最後賣了兩百兩。”
“從此我就成了花樓中的一員,渾渾噩噩,再也不是清白人,一眼都能看到頭。”
“在我成了花樓花魁時,爹找來了,說娘病了。我怎麼能看着娘疾病不治,自然是拿出那些不幹淨的銀錢,他倒是也不嫌棄,拿着就走,來來回回不知道拿了多少次。也有理由是給大哥讀書,說是大哥将來有出息了,一定會将我接出去。”
“在花樓兩年,大哥從未露面過,我倒是見到了大哥的那些狐朋狗友,他們似乎是在以我為樂。”
“就在我以為會死在花樓時,大哥出現了,還帶來了一個人,那人生得到是還不錯。大哥說,此人愛慕我許久,願意娶我為妻,将我帶走,贖金都由他出。”
“我看到了大哥眼裡的急切與嫌棄,他又勸說,等我離開了這個地方,呆在後宅中,不會有人知道我的過去。花費這麼大一筆銀子為我贖身,确實讓我有些心動,便同意了。那人爽快給了花樓媽媽銀子,将我帶走。那時我想就算不能成為正妻,當個妾室也足以,總能幹淨點。”
“哪曉得,我不過是剛從狼窩出來,又入了虎穴。那人贖走我,其實是因我的樣貌與一女子長得極為相似,等待我的依舊是周旋在各個男人之間。其實從踏入花樓那一刻開始,我就應該明白,這輩子都無法清清白白的做人了。當初不過是賭一把,最後輸了。”
“後面的記憶多半不愉快,我忘記了是怎麼死去的,總歸應該是對他們沒什麼用了。”
千雁:“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女子忽然擡頭,以一張慘白的面容對着千雁,無神的眼珠子動了動:“我不想被賣,我想清清白白做人,我想讓那個好賭的大哥自食惡果。我想要娘過得好,想要善良的嫂子也過得好,可以不用看男人的臉色行事,挺直腰闆過自己的日子。都是做人,為什麼女人一定要比男人低一頭?他們闖禍了,為什麼要我們女人來兜着?”
“不是說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嗎?為什麼在關鍵時候要将小女子推出來呢?”
桃花村。
一座老舊的房屋門前,坐着一位穿着破舊的少女,少女手中的手帕顔色倒是嬌嫩無比。手指有些粗糙,卻在飛針走線,一朵漂亮的花兒逐漸出現在手帕上。
千雁神魂強大,學習東西十分快,又融合了原主的天賦,來這裡不過三天,已經将原主的本事融會貫通,并且有了自己的心得。
繡花,她這還是第一遭。
起初有些枯燥,做多了覺得很有成就感,這與畫畫不同,可呈現出來的作品十分有意思。從少女的記憶裡面,她知道這繡花有許多學問,其中各種繡法層出不窮,許多繡法還不外傳。
其中最為聞名的便是雙面繡,原主是不會的,據她所說,這種繡法就是屬于那種不外傳的繡法,一般人根本學不到。
“雁兒,别繡太久,傷眼睛。”廚房走出來一位婦人,這就是原主的娘,張氏,“得顧着眼睛,别年紀輕輕就瞎了眼,那時沒人能照顧你。”
“好的,娘。”千雁收起手帕,沒有再繡。
“來廚房幫娘燒火。”張氏說,她還往院子外看了眼,“趕緊。”
千雁跟着進廚房,蹲在竈台的位置,正在拿柴火,張氏突然湊近。她早就注意到張氏不對勁,沒有被吓到。
張氏遞給她兩枚小小的鳥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