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年十八,年紀輕輕正是大好年華,又是工人之女,後來媽媽去世後又繼承了供銷社的工作,爸爸也是軋鋼廠的高級工人。哪怕後來爸爸犧牲了,留下我和八歲的弟弟,以我的情況也不至于去給人當後媽。”
“多的是願意和我結婚的,因弟弟還小,暫時繼承不了我爸爸的工作。隻要誰和我結婚就有機會去軋鋼廠上班,還有廠裡給的撫慰金。正因為如此,給我說親的多的是,可以說那段時間門檻都被踏爛,其中什麼樣的人都有,誰都想來試試,畢竟這裡面的利益大着呢,很難不動心。”
“媽媽先病逝,爸爸又剛剛犧牲,我都還沒有從失去親人的悲傷中走出來,哪裡有心思去談婚論嫁。因而那些來的人,都被我拒絕了。”
“或許是因為出身好,父母保護得很好,使得我低估了人陰暗起來有多惡。隻是明面上想要圖我家利益的倒是不可怕,再怎麼算計也就那樣。隻要我不松口,誰都不能打我主意。那時我多麼的堅定啊,不管那些嬸子大媽說得多麼天花亂墜,一個字都不信。”
“因為我的堅持,周圍的人再不甘心還是逐漸放棄了。畢竟我爸爸是為保護軋鋼廠機密犧牲的,他們不敢真的欺負我。正當我以為日子會平靜下來時,屬于我的災難來了。”
“那天我從供銷社回來,天色稍微晚,穿過一個小巷子時,突然跳出來三個蒙面的男人要搶劫。我自然是轉身就跑,但哪裡跑得過他們幾個。一下就被他們抓住,我大聲呼喊,他們連忙捂着我的嘴。掙紮中,我咬了其中一個人一口,對方反手用刀劃了我的臉兩刀,刀口很深,後來留下很難看的兩條長長的疤痕。”
“他們搶走了我身上所有的東西,又埋怨着怎麼将我的臉給劃花了,這下都不好看了。之後又怕我追上去,他們小聲商量着打斷了我一條腿,将我扔在角落裡。就在他們要走的時候,又擔心我會記得他們的身形,他們商量着要滅口,将我弄死了扔進河裡泡幾天,誰能查出來呢?”
“當時我内心恐懼極了,猜想這幾個人應該是地痞無賴,知道我家就我和我弟兩個,又摸清楚了我的行蹤,這才找了機會下手。這個巷子不遠處就是河,他們要真的殺了我,将我丢到河裡面去,等發現我怕是涼透了,确實沒有人能查出來是誰幹的。”
“當時我隻有一個想法,誰來救救我。”
“不管是誰來救我,我一定要好好感謝。”
“或許是上天聽見了我的呼救,說話聲從遠處傳來。害我的三個人聽見了,他們慌張之下飛快跑走。”
“在他們跑後,我才大聲喊救命。”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帶着三個小孩的男人,二十七八的樣子,樣貌很端正。”
“後來我就被送到了醫院,臉上的傷會留下疤,腿救得及時,可那時醫療條件不好,恢複了後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絕境的時候隻想活着,等活下來了看着糟糕的自己又想死去。”
“那年我才十八,本是大好的年華,漂亮的外貌也是我自豪的資本。可是我臉上多了兩條疤,還成了個瘸子。”
“即便找我相親的人還是絡繹不絕,家境稍微好一點,人好一點的,不會再考慮我了。想和我結婚的基本是沖着我的錢和我爸爸留下的那份工作來的。很絕望,每天都被絕望包裹着。要不是還有個八歲的弟弟在身邊,或許我早就死了吧。”
“不,還因為巫益川。”
女人擡起頭來,對着千雁笑了笑:“就是那個帶着三個孩子出現在我眼前,将我送到醫院的男人。他一直在自責,說要是能早點出現就好了,那樣我一定不會受到那麼多傷害。因為愧疚,他照顧我到出院。”
“後來就很水到渠成了,一個救了我性命的男人,心地又那麼好,明明這不是他的錯,卻總覺得是虧欠了我,很難不心動啊。即便我沒有成瘸子,沒有毀容,這樣一個長得儀表堂堂的男人在那種時候出現,哪怕他帶着三個孩子,依舊會讓人動心。”
“他是農村戶口,妻子病逝好幾年,在城裡做臨時工,那天正好是有一天假期,帶三個孩子在城裡玩,恰好碰見我。我們結婚後,他帶着三個孩子搬進了我所住的四合院。四合院裡我家占三間房,這也是有許多人往我面前湊的原因。”
“三間房,我和他一間,我弟和他大兒子一間,他兩個閨女一間,還真的是剛剛好。不論将來我和他的孩子是男是女,随便都能擠得下。理所應當的,他得了我爸爸去世後軋鋼廠保留的那份工作,成為軋鋼廠的正式工人。”
“幾個小孩都不難管,十分聽話。不過到底是小孩,還是有淘氣的時候。”
“外人對我的遭遇唏噓,但經曆了那些事情,他們都覺得我和巫益川是緣分,在衆人的眼裡,他是個細心溫柔很負責任的人。也有人說他撿了便宜,要不是我遭遇的事情,以他的條件根本夠不上我。這是實話,他還笑着應下這話,更讓人覺得他這人不錯。”
“那時,我們過得還不錯。我始終對自己經曆的一切無法釋懷,但這是我自己放不下,不會牽連誰。直到有一天,他的一個朋友來拜訪,我無意間發現對方小臂上有個牙印,心裡猛地一驚,逐漸往壞的方向想。”
“那段時間疑神疑鬼,後來他問我怎麼了,我說了他那朋友手臂的事。他先說這朋友是後來認識的,會幫我留意,而且有個牙印也不代表什麼。之後過了幾個月,他找機會比對了我和那個朋友手臂的牙印,他說不一樣。”
“但我覺得不對勁,後來沒再見過那個人,隻能作罷,隻是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就不可能放下。”
“後來經曆了一些不和平的日子,穩定下來後,國家鼓勵個體。巫益川将那份工作賣掉了,拿着啟動資金帶着人開始做生意。”
“巫益川有魄力,趕上好時候,下海經商成功了,做了大老闆。日子越過越好,我卻開心不起來。當年的懷疑一直在,使得我整個人陰沉沉的。正因為這些表現,再加上巫益川越來越優秀,外面都認為我是走了狗屎運,覺得我不知足。”
“很多年後,我再次見到了巫益川的那位朋友,他的名字叫于新春。在這個時段已經自由很多,用錢可以做不少事,我開始找人查于新春的事情。結果很不好,他和巫益川根本就是從小認識。”
“随着深查下去,真相終于是浮出了水面。我和巫益川在家裡大吵大鬧,質問。他先和我說對不起,會補償我,比如他不會我和離婚,誰都不能取代我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