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好大黑後,楊支書這才披着褪了色的藍色中山裝,上衣兜裡還塞着冒頭的紅雙喜煙。
“大清早的,你咋來了?”
“爹,正好有個事兒,請您老給把把關。”
說話間,楊支書遞過來個矮腳凳:“坐下慢慢說。”
吳遠剛坐下。
媳婦楊落雁就從堂屋裡出來,一見他那樣子就道:“沒吃早飯呢吧?我給你盛一碗。”
丈母娘劉慧在堂屋裡抱着小江咕哝道:“瞧你那爹,好多天不來,一來也不先看看你們,成天就知道這事那事,能耐的。”
小江咿咿呀呀地一通亂蹬。
劉慧就問:“怎麼,聽見你爹,來勁呀?小沒良心的,枉我天天抱你陪你的。”
院子裡,嶽婿倆點上一根紅雙喜。
吳遠長出口氣道:“是這樣的,爹……”
于是把錢仁通的木材加工廠的事兒說了。
楊支書耐着性子聽完,一根煙也到了頭,眼見吳遠還散,就推掉了說:“你是想要打通家具廠的上下遊,進一步開源節流,提高利潤率?”
吳遠直言道:“坦白說,現在的利潤率,我已經很滿意了。但最快今年,最慢明年,不管是高檔組合櫃,還是席夢思組合床的價格,怕是都得回落。我這麼做,也是未雨綢缪。”
楊支書點頭:“這樣做,沒有錯。把更多的資源攥在自己手裡,抗風險能力也大。問題是,今年這對私企重拳出擊的風波,你就能确定已經過去了?”
“爹,我覺着呢,對私企的風波過沒過去不好說,但對咱們興旺家具廠的風波應該可以确定過去了。而且,收購這個木材加工廠,我也打算興旺家具廠出資一半或者四成,我自己再單出剩下的。”
這樣做的用意,吳遠不用多說,楊支書都明白。
但無論四個自然村集體的股份怎麼被稀釋,它都還在。
隻要它還在,這混合所有制的名頭就在。
楊支書緊了緊藍色外套,又問:“那你收購之後,準備把廠搬回來?”
“暫時不搬。”
“為什麼?這闆材運輸的成本,你不考慮?”
“爹,我考慮的是,那邊靠着火車站,原木運輸便利些。”
“咱這邊靠運河,隻要把渠道建立了,照樣便利。”
這倒提醒吳遠了。
于是退一步道:“短期内先不搬,等摸熟了再綜合考慮。”
“吃飯了。”楊落雁在堂屋一聲嚷嚷。
楊支書起身,順便抄起矮腳凳交給吳遠帶上道:“打算什麼時候去?”
“明兒一早。”
“行。”
等吳遠一進堂屋,原本在劉慧懷裡安安穩穩喝米湯的小江,撒歡地一通亂蹬,瞧那架勢,是要吳遠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