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支書慨然道:“家裡就隻有宋老師和她娘倆人,孤兒寡母的,地裡又不掙錢,全指着宋老師那點民辦教師的工資,拿什麼蓋院牆?”
說話間,馬明朝也把桑塔納停下來了。
因為各家門口這條道不寬,打那頭來了輛平闆車,桑塔納根本過不去。
這一停,宋春紅正帶着的幾個孩子,全都望了過來。
吳遠和老丈人也就順勢下了車。
雖然隻是民辦老師,但也算是教書先生,在村裡還是受尊敬的對象。
所以楊支書既然見到了,自然要下車打個招呼。
隻是還沒等楊支書開口呢,宋春紅便卷着書本,意态娴雅地迎上來道:“楊支書,吳老闆,你們怎麼來了?”
楊支書随口道:“我去西頭老宋家挖幾棵葡萄樹。你這又在教孩子們念書?”
前世裡,吳遠對宋春紅是有些殘缺不全的印象的。
否則也不會随随便便給人家冠之以四大惡人的名頭的。
記憶裡,宋春紅一直單身到三十多歲,沒結婚。
這在九十年代的農村,是絕對特立獨行的存在。
隻是和四大惡人中葉二娘的口頭禅‘還我的孩子’不同,宋春紅多年之後,留給村裡人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我耽誤都已經耽誤到今天了,自然更加不能将就,絕不能随随便便找個男人嫁了。’
這種堅持,特别像是最早期的剩女宣言。
前世裡,吳遠跟着人雲亦雲地不看好她。
但現在兩世為人,再見到本人,就不那麼想了,連帶着對宋春紅的觀感也大為改觀。
明明就是個很知書達理的女人。
個頭在農村,也算高的了。
身材,由于家庭條件擺在這裡,自然胖不了。
不僅如此,偏瘦削之間,反而養出一種超凡出塵的風骨來。
這種女孩,不該找不到男人才對。
不過宋春紅的搭話,很快打斷了吳遠的思緒。
“周日休息在家,閑着也是閑着,就把幾個孩子叫過來念念書了。”宋春紅解釋道,聲若空靈,不自覺地就能讓人聽得進去,“不過我大伯他們不在家,都下地幹活了。”
這就更能理解宋春紅把一衆孩子糾集在這裡念書的原因了。
等于是這些孩子家的大人們都幹活去了,她幫忙帶一帶,順便念個書了。
楊支書一聽這話,掉頭就走道:“那隻能下回再來了。”
雖然下地去叫,人也能回來,但為自己這點私事,影響人家幹活,這不太行。
這跟吳遠去找潘麻子那回,可不一樣。
不料宋春紅看了眼吳遠,撩了撩鬓角的亂發,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吳老闆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家也有葡萄樹。”
宋春紅這麼一說,吳遠這才注意到,院子的籬笆牆,完全是沿着一排葡萄樹紮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