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萊帶他去的不是塔群提供的醫務室,
那裡哪怕是場普通風寒,治療費用都要自掏腰包,大部分三等生從不踏入其中,
如果生病,
要麼默默忍耐,
要麼去塔群外的一家藥店抓藥。
或許是他導師提供的福利。
魯弗斯沉默地打量房間,潔白的地磚和牆紙,幹淨整潔的病床,以及懸浮在一側、不斷湧現乳白光芒的環形法陣,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其中洶湧澎湃的生命力和愈療力,
一個非常罕見的高等治療法術。
但這裡沒有藥師或者愈療師,
那些人常年穿着白袍或者綠袍,腰間環挂着古怪的植被,對他這種下等人向來眼高于頂、不屑于顧。魯弗斯很少生病,
他必須強壯起來,即便身體不适,隻要沒到死人或者肢體損傷的程度,他很少去醫館。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
黑發青年扶着他坐到病床上,解釋說:“沒人能受得了加菲爾德的嘴,
這裡有過藥師,
但很快就憤而辭職離開,之後沒有人願意來這裡。”
魯弗斯怕身上的水迹打濕柔軟床鋪,想要站起來,
卻被他一手按着肩膀壓着坐下去——不知為何,
赫萊隻是輕輕一碰,他就沒辦法站直了,
順勢地倒下去,像手裡有什麼魔力一樣。
“我想你的傷勢沒有複雜到必須要藥師親眼判斷。”
赫萊垂頭看他一眼,從附近的櫃子裡取出一條幹毛巾:“擦擦吧。”
“現在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好濃重的血味。”
魯弗斯拿着毛巾套在頭上胡亂攪動,帶動頭發上的水珠向四周亂甩,像頭甩水的小狗一樣。聽到赫萊的要求,他動作一頓,斂目,赫萊沒有催促,過了一會兒,魯弗斯放下毛巾,解開法師袍。
緊緊抿起的嘴唇,不斷滾動的喉結往下,蒼白的肌膚一點點暴露在赫萊眼前,那顔色并非雪白或者瑩潤的白色,而是像屍體一樣的慘白,一些關節處泛着淡淡的青色。
赫萊默不作聲的打量。
在魯弗斯堅實的臂膀,隆起的胸膛和肌肉緊實的腹部,遍布傷痕:有的像被火燎過,冒出的新肉蜷曲猙獰,像一隻醜陋可怖的蜈蚣;有的呈現點陣排布,每個圓形的傷口都一直滲血,未曾停歇,赫萊嗅到的血味就是從那裡傳來;有的隻是一道淺粉的印記,可當赫萊指腹落在上面時,悶不做聲的紅發青年卻一陣猛烈顫抖,顯然痛到極點。
燎火法術,印割法術,深邃法術……
晃眼一看,各種各樣傷人的法術在腦海裡轉過一圈。可笑的是,施術者似乎手有餘地,并未使用緻死的咒語。
“動手的人是誰?”赫萊淡淡問。
魯弗斯自嘲一笑:“如果我說是科林·維蘭德,你相信嗎?”
眼前的青年和科林走得很近,關系親密,怎麼可能因為他的一面之詞懷疑科林。而且,他本身不是什麼好東西,說出來的話得不到别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