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除了早起來打掃的三等生,也就隻有一些熬了一整夜的學生了。
輕輕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回蕩,四周安靜,似乎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加菲爾德與他相約在他的辦公室,靠近樓梯口的第一個房間。
室内的裝潢嚴肅沉悶,色調并不鮮豔,厚重的橄榄綠絨布窗簾牢牢鎖住塔外的光線,漆黑的皮革沙發裡,赫萊未來的導師深陷其中,交叉的雙手撐着一張線條流暢、五官深邃的臉龐,以及在幽暗光影中一雙迷蒙的灰綠色眼睛。
他就像蛇一樣。
但加菲爾德的性格顯然不如外表那樣美好,盡管是他主動提出收赫萊為弟子,面對他時的表情卻毫無親切,視線冷銳,像一把手術刀,又像毒蛇在觀察獵物。在他的注視下,赫萊甚至感到了不自在。
而且沒說兩句話,赫萊便發現了未來導師的本質。
一個高度攻擊性的毒舌怪。
具體表現在,明明隻是初次見面,本該是師生二人互相了解、培養感情,為日後親密的師生情誼打好基礎,加菲爾德卻将赫萊從頭挑剔到腳,從他沒怎麼打理的齊肩黑發,平平無奇的五官,平庸普通跟随大流的穿着,再到他進入以太後缺乏目标的行動。
加菲爾德深深鄙視了赫萊花費大把時間在藏書室裡,跟随以太固定的課表上課,卻從未表現出任何的創造性和進取性。
“一個徹頭徹尾的nerd(書呆子)。”加菲爾德薄薄的嘴唇掀起一個嘲諷的笑,“讓人懷疑究竟誰那麼沒眼光會看中你。”
赫萊:……
毒蛇嘶嘶吐蛇信:“當然,這個人是我。所以你得明白,成為我的學生不是一個好歸宿,你無法以此作威作福,以為可以揮灑青春,反而需要經受更多的考驗。”
“也許要不了幾年,你就會受不了崩潰,哭着說要離開塔群。但那是未來,而現在——”加菲爾德盯着赫萊的眼睛,像在拷問,“我姑且問一句,你有沒有想要深入了解的方向。”
“神紋标記。”赫萊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本以為加菲爾德會嘲笑他心比天高,沒想到對此他反而沒有其他表示,隻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古怪笑容。很快一邊嫌棄他完全不像個“未來法師”,倒像個笨拙的騎士,一邊給赫萊布置了大量作業。
幾十個書名在他刻薄的嘴裡飛一般地吐出來,毫無休息餘地地擠占了赫萊的大腦。
“在魔法界,大部分人産出的都是垃圾,根本不能稱之為成果,哪怕是農民從糞坑裡掏出的屎都比那好點——至少它們可以成為肥料。隻有極少數的還能入眼,然而看久了也是一場精神污染。”
這位上一秒向他中安穩地生活,都少不了他的幫助。
所以面對這種情況,赫萊認為自己還是有必要過問。
聽到熟悉的聲音,魯弗斯蓦地擡起頭,見到赫萊,眼睛裡閃過一絲詫異,接着翻湧的情緒歸于平靜。
“或許你願意跟我去醫務室。”不等他回答,赫萊伸手想帶走他,卻在即将觸碰到對方寬厚的肩膀時,被魯弗斯下意識地避開。
赫萊挑眉,正打算收回手,魯弗斯又緊接着回抓他的手腕。
粗糙陰冷還帶着水意的手掌圈住手腕,但魯弗斯刻意收着力度,沒有給赫萊帶去疼痛。
赫萊:“我們走吧。”
魯弗斯像隻乖巧的落水狗一樣跟着他離開了。
濕哒哒的頭發攏住半張臉,在赫萊看不見的身後,魯弗斯轉過頭去,緊抿的嘴唇忽然放松,勾起一個嘲諷挑釁的笑容。
——被他挑釁的人,躲在藏書室門後的綠眼青年面色陰沉。
第38章
他忽然感到自慚形穢。
赫萊帶他去的不是塔群提供的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