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芳攜頓覺好笑,問他叫什麼,為什麼還呆在這裡不走。
十一很老實地回答:“不知道去哪裡。”
“我不是叫你去找藥奴?”
“藥奴是誰?”十一說,“你救了我,就是我的主人,我隻跟着你。”
冷芳攜微微側頭,垂下發絲,一點點絞幹:“藥奴是我的侍從。這偌大一個攬雀宮,除了他就是幾位灑掃宮女和太監,沒有旁的人。現在還要加你一個。”
十一幹巴巴道:“哦。”
冷芳攜瞥他一眼,心想這刺客言語這樣天真,一點都不似成人。面對的老油條多了,碰見他那樣心性無暇的人倒很新鮮,因此沒有趕十一出去。
他擦幹了頭發,坐在木凳上,用齒梳将頭發一點點梳順。從頂端到末尾,如此通了數百下頭,才擱下齒梳,繼續問十一:“你是何人?”
“十一。”十一不明白為什麼又問他一遍。
“……”冷芳攜的嘴唇翹了翹,“不是問你名字。你來自哪裡?誰指使你刺殺皇帝?你怎麼進來的?”
十一很老實地說:“我是組織的人,被組織養大。每隔一段時間,師兄會給我一張紙,紙上寫着人的名字,我就去殺了他們。師兄們說,他們畢生所願便是誅殺暴虐的天成帝,等我出事了,也要去皇宮裡試試身手。”
“不久之前,我出去殺人,回來發現大家都不在了,等了好久沒人回來。我沒有其他事做,想起師兄們說的最終任務,就通過組織從前收買的人進了宮。”
他這麼一說,冷芳攜就知道了。
一個整日做白日夢的前朝餘孽建立的殺手組織,收養孤兒後對他們嚴加訓練,不給好菜好飯,每日除了學習殺人,大概就是對着天成帝的畫像培養恨意。等到孤兒們有力氣動手殺人了,就給他們派任務,殺了人後雇主給的銀錢有九成落到組織手裡,隻有不到一成分給孤兒們。
那些前仆後繼,想要走到天成帝面前刺殺他的人中,就有不少組織出身,都是些本來與天成帝無仇無恨的普通人家,最終堆成累累白骨。
真正與天成帝有血海深仇的前朝餘孽,卻始終躲在幕後,不肯親自涉險。一月前天成帝嫌棄組織的刺客太煩人,加上冷芳攜想到組織曾威脅過他,新仇舊恨下,雷霆般清掃了組織裡的人手。
那前朝餘孽自忖身為龍子鳳孫,要天成帝親來見他,被龍虎衛手起刀落,割下了人頭。
十一算得上幸運,若不是他正好出門殺人,也沒有與冷芳攜相見的可能性了。
冷芳攜一時覺得十一可憐,自出生後便不由自己,看他如稚童的性格和行事,大概人生中除了殺人沒别的事可做。又覺得十一的長相像隻可憐小狗,頭發也卷卷的,不似常人平直,招招手喚他到近前。
摸了摸一頭卷毛,又摸摸下巴。
他隻當像安撫小狗一樣撫摸十一,卻不料十一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這麼溫柔、親密地觸碰。他被弄得臉紅心跳,手腳都不知道怎麼安放。
十一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很舒服,想再多來些。
便蹲着,乖巧地昂頭,讓冷芳攜不要停,多摸一會兒。
第54章
摔酒壺作樂。
藥奴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冷芳攜把十一交給他後,他帶着十一去側殿的一個房間,給他抱了床被褥,
又給他拿了幾個饅頭和一碗稀飯,
帶他去了洗漱沐浴的地方後就離開了。整個過程裡藥奴一句話也沒說。
十一早就肚子空空,
即便隻是已經冷了的饅頭也狼吞虎咽,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