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5頁)

果然,天成帝開口,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此事,你督辦。若再有其他,拿你是問。至于柳歇,蠢不可及,你費盡心思留他做什麼,玩耍逗樂當猴看?”

聽得湯沃滿心苦意,但面對天成帝,他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思。隻能認下這一茬,舍棄愛徒,等日後回報給生事之人。

很多人鄙夷他性情軟弱,皇帝說一不二,湯閣老隻能喏喏應聲,不發一詞,他手下諸人中也不乏這樣想的。因為隻做天成帝的應聲蟲,很多官員格外看不起他,認為他毫無為官的風骨。

風骨?那是什麼?

自古主弱臣強,主強臣弱,皆是如此。天成帝禦極十六載,極擅權術,将朝堂牢牢掌控于手,三罷首揆,就連李夢柳那樣的名臣也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誰敢說他半句不是?

湯沃是兩朝老臣,親眼目睹十六年前的宮變夜。

那夜先帝駕崩,火光沖天。大皇子的人堵住宮門,包圍太極殿;太子則持聖旨遺诏,端開國玉玺,其舅父大軍陳列京師。二龍相争,至你死我活之态,四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各懷鬼胎。

當時的天成帝,被先帝厭棄的十一皇子還隻是個口有疾的孱弱少年。

也就是那一個父厭兄鄙,任宮女太監折辱的野狗皇子,殺掉了所有兄弟,坐上血雨腥風的無上龍座。登基不過兩年,平掉諸皇子之亂。

這樣的皇帝,一個徹頭徹尾的權力怪物,他要什麼文臣風骨?

他不像易積石老匹夫那般剛硬,說什麼“治天下者惟君,亂天下者惟君”*,不自量力,要節制皇權,乃知天成帝早視老匹夫為鼓噪的野猴,權當看一場猴戲。

他能在閣老之位上久坐,能庇佑身後人,不正因為天成帝需要一個人和易積石打擂台,不讓朝堂過于平靜嗎?而他湯沃聽話,不迂腐,正是用的最順手的那個。

他一旦生了勞什子風骨,等候他的隻會是天成帝無情的掃蕩。

“陛下之命,臣謹記。”

湯閣老緩緩起身,走出太極殿。時近黃昏,涼風徐徐,送來酒香。湯沃循着酒味望去,見一名青衣内監隐在檐廊的陰影當中,手裡托着一盤瓷亮的碎片。

湯沃在太極殿看過與那紋路近似的酒壺,是天成帝珍愛之物,如今卻成裂片,還被梁惠端着。

阖宮諸人,誰敢如此忤逆、挑釁陛下?

湯沃眼皮微跳,腦海裡蹦出一位紅衣如火、性情古怪的青年。白瓷透亮,刺得湯閣老像被針紮了一樣收回眼。

他将兩手負在身後,緩慢地走出了這巍峨宮阙,多少活人埋骨處。

……

“冷大人說,謝過陛下的好意,但他從不飲酒,又說喜歡酒壺摔碎的聲響,很是悅耳動聽。”梁惠伏跪于地,雙手高呈,一五一十将話學給天成帝。

天成帝毫無惱色,顯然早就料到冷芳攜的反應,隻是當聽到不飲酒之言,平直的薄唇微微翹起:“他還在生我的氣。”

梁惠埋着頭,不敢說話。

“罷了。生氣便生氣吧,總是我對不起他。”天成帝撥弄念珠,吩咐梁惠去盯着禦膳房熬粥,“他近日來胃口不好,總吃不了多少東西,腰都細了一圈。你再讓大師傅用莴苣、冬瓜做些涼菜,他愛吃那些。至于糕糕點點,先不上了,他不愛吃甜的。”

“那名刺客……”沉吟片刻,天成帝道,“他要留就留吧。吩咐路慎思,盡快把他的來曆查出來,查清楚。”

梁惠叩首:“是。”

第55章

不過鏡中花,水中月而已。

十一心裡擔憂,

怕皇帝會派人來教訓冷芳攜,跟他跟得愈發緊,連夜裡也要在冷芳攜床榻邊打地鋪,

被冷芳攜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