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頁)

即便冷芳攜會因此視他為敵,但做敵人總好過被無視,被記恨總好過被遺忘。

因此,面對冷芳攜一瞬冷下來的面容,駱希聲還有心情笑。他的長相是英俊的,隻是素來挂着讨好的笑容,穿着青色官服,顯得灰撲撲,此刻笑得真心實意,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少年氣。

馬車停在大理寺外,駱希聲朝冷芳攜拱手,不無遺憾地離開。即将踩到地磚時,被十一隐蔽地踹了一腳,一時沒有站穩,“撲通”跪在地上。

十一瞪着他,完全不似在衛所裡的溫和态度。

膝蓋鈍痛,駱希聲龇牙咧嘴地按着,剛想起身,就看見車簾微掀,露出半張玉人般的臉。

冷芳攜轉過來垂眸看他,被他的狼狽姿态逗笑了,勾唇道:“明日早朝,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馬車滾滾遠去,徒留駱希聲跪在原地,片刻後,他俯身,兩手置于身前,行了個大禮。

“很想說恭敬不如從命,但……”他慢慢站起來,拍拍衣袍上的灰塵和鞋印,眯眼自語,“這樣,你可不會看着我。”

大理寺前的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裡,于是對駱希聲的攻擊又多出一份罪狀:谄媚過甚,如同野狗,怕是甘願給冷貞舔鞋!

“大人!”十一憤憤不平地翹着嘴,“我去教訓他。真不知好歹,居然敢拒絕大人!十一一定想辦法讓他改口。”

至于什麼辦法,無非是用刑、威脅性命一類。

冷芳攜隻是耍耍駱希聲,搖頭說不用。

十一還以為他欣賞駱希聲的品格,不願意對他動手,兀自生悶氣。

*

午後,禦書房内。

日光透過祥雲形的圓窗透進屋内,塵埃漂浮,一張梨花木桌上,冷芳攜衣衫敞露,烏發如雲披散,抵在窗前輕輕搖曳,一如窗外暗香浮動的花樹。

他坐在梨花木桌上,右腳踩着天成帝的肩膀,未着白襪,白皙的腳背上青色經絡突起,指甲粉潤,踮在錦衣之上仿佛玫紅花瓣。

秀美的眉稍稍皺起,冷芳攜看着前方的博古架,眼角凝着淚珠,又難耐地咬着指節,極為情動。

裸露出的雪白肌膚上,竟被人用淡淡的香墨繪下绮麗的紋路,白、黑、粉三色交雜,又間胸膛起伏,汗珠滾落,是活色生香之景。

半晌後,冷芳攜忍受不住,發出一聲悶哼,天成帝擡起頭來,唇邊挂着濕意。他瞧着冷芳攜半眯眼的迷醉模樣,眼中滿是欣賞、贊歎。

“你想除掉沈質,完全不必自己動手。”天成帝道,伸手擦去唇上的水漬,抹到冷芳攜胸前。

冷芳攜晃了晃被汗水打濕的長發,嗓音微啞:“我在朝中沒有人手,不自己來,能找誰呢?”

天成帝:“讓湯沃來幫你做事。”

湯沃雖然性情軟弱,又十分貪婪,卻很懂得不越過天成帝心頭的線,替他做事時也盡心竭力,從不自作主張。在天成帝眼中,是同路慎思一樣好用的器具,不過一者偏軟,一者偏兇邪,兩人正好互相補正。

冷芳攜笑了下:“湯沃長得真醜,我不喜歡他。”

又将指節上被津液濡濕的地方在天成帝側頰上擦去,随口說:“大理寺裡倒有個能幹的小吏,名為駱聽,十分得力。”

天成帝拿着濕帕子擦拭他身上的水痕:“那個被你帶去衛所的人?”

梁惠昨夜回來時跟他禀報過,此人之前在酒樓裡與冷芳攜見過,天成帝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當時是唯一有出面幫助冷芳攜打算之人。在那之後,天成帝查過他,在科舉一途平平無奇,卻正如冷芳攜所說,很能做事,是個實幹的臣子,與沈質一樣。

冷芳攜問:“陛下要用他麼?”

天成帝說:“沈質去後,大理寺群龍無首。待此人曆練一番,日後剛好掌管大理寺。”

冷芳攜垂頭:“可他剛得罪我不久,怎麼能讓他升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