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芳攜垂頭:“可他剛得罪我不久,怎麼能讓他升官呢?”
大理寺前發生的一幕,天成帝已經知曉。他了解冷芳攜,知道這并非他厭惡駱希聲的表現。
“是真的得罪了?”
冷芳攜果然笑而不語。
天成帝捏着他的腳踝,将雪足托在掌中,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上面,惹得冷芳攜眉梢輕皺。
“你當真厭惡沈質?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好似随口一個問題,是天成帝第二次問他,冷芳攜卻聽出其中微妙的試探之意。
也是,天成帝知曉他們從前的關系,定然也知道他在诏獄中發怒,又要路慎思好好照看沈質。明明已經和沈質鬧翻,腰間還系着沈質送的玉佩,此間種種,不是餘情未了是什麼?懷疑他的目的實屬正常。
冷芳攜道:“倒也沒有。隻是太無聊了,整日都在太極殿裡陪你看奏折,處理朝政,還有吏部那等俗事煩擾,想找些有趣的事情做。”
在他口中,構陷正三品九卿大員,一着不慎便能掀起滿朝風雨,竟然隻是個拿來解悶的樂子。
冷芳攜這麼說,天成帝不再追問了,俯身吮吸汁液。
冷芳攜抓着他的頭發,毫不留情地拉扯,想到天成帝待他真是頗為怪異。
已經把他帶入龍榻之上,颠鸾倒鳳,卻還要在白日教導他如何處理政務,如何在朝廷中行走,如何在文武百官間周旋。其中隐秘關竅,幾乎傾囊相授,連權力制衡之術也傳授給他,生怕養不出奪權篡位的野心。
曆來娈寵一流,雖然得帝王喜愛,卻少有能在朝中擁有一席之地的。無非被皇帝當成與之歡好的玩意兒,及時行樂便罷,從未考慮過娈寵們的今後。
天成帝不把他鎖在攬雀宮裡,竟然任由他随意出宮玩樂,甚而将治水重任托付給他,好似冷芳攜隻是個簡在帝心的臣子,而非床榻之間扇他耳光的枕邊人。
全然不似前兩個世界中發生異變之人的行事作風——浮蘅、加菲爾德之類,恨不得把他吞進肚子裡時時揣着放着,哪裡會給他自由?
當真古怪。
明明是天成帝強迫他,主動開始這段畸形的君臣帝妃的關系,到了現在,冷芳攜是放縱放肆了,束手束腳的竟然是天成帝自己。
複雜的思緒在腦海裡轉過一圈,足背微弓,扣着梨花木桌的五指并攏,冷芳攜身子猛地一抖,急促地喘息着,漸漸平息下來。
滿足過後,他就不耐煩了,裸足踹踹皇帝。
“别舔了。”
……
待他走後,天成帝親手收拾桌面上的狼藉,擦掉水痕汁液,路慎思不動聲色地出現在書房之中,仿佛無聲無息的幽魂。
他單膝跪地,将惹得冷芳攜不快的獄卒的下場回禀皇帝。鼻尖萦繞着一股幽香和淡淡的腥味,方才走進書房時,盡管他立刻垂頭,仍然瞥見了淩亂的梨花木桌,結合書房内的味道,不難想象方才發生了什麼。
路慎思面容沉肅,身形隐在陰影之中,仿佛一個等候指令的器具。思緒卻已經逸散。
……方才,他是坐在桌上麼?
那該是一種怎樣美妙的情态……偏偏被皇帝獨享。
藏于心口的兇獸幾乎饑腸辘辘,被勾魂奪魄的香味引得兇意大發,破膛而出奔向味道的來源,偏偏必須壓抑着,克制着。
路慎思閉了閉眼。
皇帝冷淡卻不失狠辣的聲音自上首傳來:“他不喜歡的人,永遠不要讓他們再出現在他眼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