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或許蠢蠢欲動,在暗中窺伺着,等待有朝一日能将冷芳攜擁入懷中。
但那又如何?
整理好瓶中花枝,放在雲紋窗前,看着自己的傑作,天成帝罕見地露出一絲傲慢的笑容。
先來者居上。
他已經在冷芳攜身上留下刻骨銘心的痕迹,愛也罷恨也罷,誰人能抹去?
*
隔日早朝,冷芳攜将缜密的證據一一呈上,忽視他在其中可能使的手段,當真天衣無縫,罪證确鑿。
“臣以為,這些證據過于單薄。”偌大一個朝廷,朝臣們跟啞巴了一樣無人反駁,隻有易積石一人出列,但在鐵證之前,顯然過于蒼白。
冷芳攜呵呵笑道:“那在閣老看來,什麼證據足夠定案呢?閣老從前經辦的劉書同案,除了兩三人證,再一份謄抄過的名單,沒有其他。那個案子能定,這回臣搜羅的證據更為清晰,為何不能了?”
易積石一時語塞,在冷芳攜神光湛湛的雙眸之下,竟然下意識避退半步。
他從來都如此,雖然總是反對冷芳攜,但隻要後者當面與他對頂,便不會出面交鋒,次次回避。
在有心人看來,是畏懼冷芳攜的權勢。這以剛硬著稱的閣老,骨頭其實不硬。
唯有少數知情人知曉,易積石是出于愧疚。愧疚于冷芳攜曾視他為半師,他與一些人也視他為朝廷日後需費心培養的棟梁之材,可在天成帝出手強迫冷芳攜時,他卻沒能出面阻攔、勸谏,任由文采飛揚、風華正茂的少年被帝王握在掌中。
易積石的回避也導緻沈質的罪名幾乎已經定下。
就在這時,冷芳攜又道:“除此以外,大理寺中尚有一位人證——駱希聲。”
他轉身看向大理寺隊列中死死埋着頭的青年,意味不明道:“還不出來。”
眼神似威脅,又像充滿興味。
唉。逃不過。
駱希聲擡頭,衆目睽睽下,慢吞吞地走出來。
所有大佬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一位小吏身上,離開隊列時,還能聽到同僚們的騷動,駱希聲心中苦笑,面上仍然從容不迫,掀袍下跪,擲地有聲。
“臣不知。”
朝廷一時嘩然。
他竟敢當面反駁冷芳攜!
冷芳攜卻也不生氣,好似隻是把他抓出來逗弄一番,轉頭悠悠道:“既然你畏懼沈質的權勢,不願開口,那便算了。陛下,憑着這些證據,已經足夠定罪了。”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定罪不在于證據,而在于帝王心意。
在冷芳攜面前,帝王還能有什麼心意?
果然,朝臣們聽得皇帝玉旨綸音,褫奪沈質官身爵位,貶為白身。六年以來功名利祿,盡數成空,衆人一時唏噓。
散朝後,駱希聲打算立刻逃離這是非之地,剛走出沒幾步,便見冷芳攜徑直走到他面前。
一瞬間,駱希聲如芒在背。
他忐忑不安地咽了幾口口水,任由冷芳攜冷淡的視線打量。
“大人……”他剛想說幾句謝罪求饒的話,冷芳攜忽然湊近身前。駱希聲下意識後退半步,冷芳攜又走近一步,此消彼長,竟然靠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