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冷芳攜真想攪弄風雲,沒有比他與梁惠更利的刀了。
可惜。
冷芳攜完全沒有再留下來的打算。
他道:“我對那些東西沒興趣,你們日後随意,不必在意我。隻是,飛羽宮裡的人——她乃陛下的舊人,你們當好好照顧她,任何人都不能冒犯她。”
兩隻深夜暴雨前來投效的小狗,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被他踹到一邊,扔給别人。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權力,也就被他三言兩語拒絕。
梁惠心頭苦澀,果然不出預料。
可冷芳攜,就是這樣的人啊。
他和路慎思走出宮外,冷芳攜送給他們兩支傘,卻完全不能遮擋風雨。
路慎思面色平平,辨不清喜怒,好似被棄如敝履對他沒有影響。但梁惠知曉他的心思,沒有忽略暗淡眉宇間一閃而過的陰戾神色。
……
大殓過後,太子在群臣數次勸進之下終于擇日登基。
雖有些許波瀾,很快也被解決,平穩地邁向新朝。
新帝即位,後宮自然也要一清,在冷芳攜的安排下,越雲岚前往秀月園。那裡風景秀麗,遠離朝中動蕩的中心,是最合适的修養之所。
越雲岚在那裡住了一陣,顯然心情愉快,差人送來的信上寫滿了在秀月園裡養的兔子,抓到的小貓。
到底還是個小女郎,嘴上說着一人住在宮中就很愉快,其實那隻是不得已的選擇,真正出了大明宮,卻是海闊憑魚躍。
越雲岚還讓冷芳攜也搬去那裡,被他拒絕。他仍舊是攬雀宮中阖宮上下皆知,卻諱莫如深的中貴人。
太子好似将他當作長輩,縱然政務繁忙,常常宵衣旰食、衣不解帶,也會抽出時間每隔幾日到冷芳攜這裡坐一坐,過問他的生活。
他與先帝血緣淡薄,長相也截然不同,卻在行事作風上,漸漸相似。
冷芳攜起初還想着他年少時孤苦,待他總比旁人寬容,最近就不喜歡與太子說話了。往往對方來攬雀宮不到一刻鐘,便被他尋各種由頭趕走。
太子哭笑不得,卻還是老老實實遵從他的指令,完全看不出身為帝王的威嚴,在冷芳攜面前好似隻是個尋常小輩。
縱然新舊更疊,攬雀宮仍然屹立在權勢的頂峰。
那些以為冷芳攜會随着先帝薨逝而落敗的宮人朝臣,立刻抛卻了這念頭,再不敢私下議論這位貴人。
隻是新帝的心腹謀臣龐飛善似乎不怎麼喜歡攬雀宮,常常在朝會提及冷芳攜的侍郎之位,言他既然身為先帝舊人,就不該占據朝臣之位,又批駁他在吃穿上的奢靡,總之都不是什麼好話。
太子總是順着他的話打馬虎,卻從不因此責罰冷芳攜。
龐飛善對太子的心思心知肚明,心裡不痛快,但不得不對攬雀宮的特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太子還能忍耐多久,每回太子去攬雀宮,他都心驚膽戰,生怕哪次傳出太子欲行不軌之事,被冷芳攜刺傷的消息。
但好在太子仿佛保有理智,在外界看來是個平和英明的君主。其内裡的陰暗,以及對冷芳攜的下流想法,隻有龐飛善一人知曉。
趕走了太子,冷芳攜把藥奴叫進去問話,特意讓十一先回房練字。
十一委屈得不行,不明白為什麼總避着他。從前冷芳攜與他最親近,藥奴像個尋常宮人一樣,沒什麼存在感,可近來不知為何,冷芳攜與藥奴越走越近,卻待他疏遠了。
他又生氣又傷心,憋着一泡淚在紙上惡狠狠地寫藥奴的名字,筆尖如刀,恨不得将其刺穿。
“我命你做的事情,成效如何?”冷芳攜問。
藥奴道:“已試驗出藥方,配出了一服。效果……絕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