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4頁)

冷芳攜其實心情複雜。

一開始他對天成帝當然有恨,畢竟又一個被病毒感染的異數,又是劇情裡掌握無上權力的帝王,極有可能對他的任務産生重大影響。

連續三個世界都遭遇病毒,冷芳攜可謂深惡痛絕。

但漸漸的,冷芳攜心中的恨意卻沒那麼深刻了。

或許是因為天成帝不似前兩個世界的人一樣,恨不得把他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要見;也或許是因為面對旁人的侵占,他已經能夠從容應對,将其當做發洩而非屈辱;又或許是因為他借着天成帝對他的迷戀順利推進劇情……

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冷芳攜看他幾乎無愛無恨,隻把他當做一個完成任務、發洩谷欠望的工具。

原劇情裡他因皇帝厭棄、猜疑而落幕,成為新臣崛起的試刀石。冷芳攜持箭射傷天成帝,既試圖激怒他——畢竟世間多少濃情蜜意的情人,一旦直面利益乃至生死,瞬間就能化為互相殘殺、不留餘手的惡鬼。

若天成帝真因此降罪于他,任務完成度還能高一些。

這也是一種試探,試探病毒對他究竟有多少寬容,試探的結果涉及他接下來将要采取的行動。

天成帝沒有責罰,是冷芳攜預料之中的結果。但全無怨恨,隻有試圖将一切揭過去的旁若無事,卻令冷芳攜有些驚訝。

天成帝難道真的愛慘了他?以至于在他面前完全失去作為帝王的尊嚴。

答案不得而知。

棺桲冰冷的觸感令冷芳攜想到昨天暴雨不歇的夜晚。

剛剛響過宮鐘,天色便瞬間陰沉下來,豆大的雨珠幾乎迫不及待地鞭打大地。

雨水如注,夜色昏冥,梁惠同路慎思卻在這時候來到攬雀宮。

梁惠一身衣衫盡數濕透,緊緊貼着猿背蜂腰,勾勒出健壯的身體輪廓,衣袍濕哒哒還淌着水。

他一身寒氣,掀袍跪下,同往常一般将主子的話學給冷芳攜聽。仿佛一切如舊,可無論是雄渾的鐘聲,傾盆的大雨,還是梁路二人蒼白的臉色,都昭示着再不複從前。

冷芳攜坐在上首,感到二人身上的陰冷氣息一點點蔓延,他将手指攏在袖中,聽得梁惠将天成帝生前的安排如實複述。

他與路慎思,龍虎衛與天成帝私下培養的暗衛,全數交給冷芳攜,随他使用。

朝堂之上,亦有他留下的人為冷芳攜四處支應。

“……還有太子。”梁惠緩緩道,“陛下,是服用鸩毒而死的。若大人認為太子不堪大用,亦可借此廢東宮,重行冊立事。”

有無上權力,有忠誠下屬,還有足以除掉太子的把柄。

天成帝死前縱然沒有見冷芳攜最後一面,卻把他這一生積累的東西都留給了他。

冷芳攜很清楚,他那一箭并不緻命,以天成帝的體魄,好好休養幾天就能恢複如初。

忽然将他送回攬雀宮,忽然招來太子侍疾病,忽然服毒自盡……一切都太快了。他很想知曉,天成帝當時想到了什麼才做下這個決定。

如此果斷地放棄性命,還是手握天下、權柄兩無的一條命。

雖然他的決定并未影響到冷芳攜的計劃,但冷芳攜還是忍不住心生歎息。

雪白虎袍的龍虎衛跪在他跟前,飛揚的濃眉淩厲,眼窩深陷,墨色的瞳仁陷在一片混沌之中。

他像個最忠心不二的仆人,把身家性命交托在冷芳攜手中。

“大人,從此以後,路某任憑你差遣。”

若冷芳攜真想攪弄風雲,沒有比他與梁惠更利的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