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講解員口中,紅圍巾是也許是Helle贈送給沈千姿的禮物,是沈千姿與Helle友誼的象征,充滿了沈女士對Helle的懷念。
冷芳攜默默地看着展櫃,意識到這是圖靈機留給他的禮物。他忘記了去取,沈千姿卻記住了。
隻是赫萊與圖靈機不能夠有友誼,不能夠交換禮物,因而沈千姿為他們遮掩了一切。紛紛贊美三巨頭友誼的新人類,沒人會知道這件圍巾的制造者居然是他們深惡痛絕的仿生人。
更無人知曉曆史上勢同水火的兩大勢力首領,竟然曾經是那麼親密的好友。
在冷芳攜身後,一隻機器人跟着停下了腳步,面向展櫃,信号燈閃爍的頻率放緩了。
因為數據缺失,圖靈機完全沒有這一段記錄,然而回想學習編織時,他下意識選中的紅圍巾,以及與展覽品高度相似的編織手藝。直覺告訴圖靈機,那些消失的數據或許與此有關。
然而很可笑的是,機器人哪裡有直覺呢?
那種不經數據推理、邏輯循環推敲的直觀感受,向來獨屬于生物,他的所有都由冷冰冰的機械和數字構造,不該擁有柔軟肉體才具有的感覺。但偏偏确實發生了,是否說明他距離冷芳攜更近一步?
……
離開博物館的時候,冷芳攜回看這片宏偉懷舊的建築群。
鄭說挑眉:“還想繼續看?”
說着,就要推輪椅折返。
冷芳攜搖搖頭,隻是仍然若有所思,鄭說耐心地等待,片刻後,推着他離開。
剛才快要走到門口大廳時,一閃而過的被什麼陰冷的東西注視的感覺,是錯覺嗎?
剛好是飯點,兩人都不打算在外面吃,鄭說把懸浮車開回别墅,推冷芳攜下車時,居然得到了一個禮貌性的“謝謝”。
看來再冷淡的人,出來轉一圈心情也會變愉快。
博物館裡頗為尴尬又滑稽的對話,被鄭說翻出來反複品味,認為冷芳攜顯而易見對他有所改觀。
在鄭白鏡的日記裡,他與冷芳攜花了快半個月的時間才熟悉起來。而他鄭說,跟冷芳攜住了三天不到,就能開彼此的玩笑,真不明白本體這廢物後面憑的什麼得到冷芳攜的青睐。
鄭說很得意,又很快樂,坐在床頭,一想到冷芳攜下車時的那句“謝謝”,笑容怎麼也止不住。
緊接着笑容僵住,啪得給自己一耳光,打飛腦子裡的漿糊。
沉沉黑夜,城市燈火依舊明亮閃爍,光污染将大半個夜空映得恍若白晝。
鄭說面色難看至極,手掌輕輕貼在胸口。
心跳,快得不正常。
以鄭說的敏銳,絕不會錯認他此刻奔騰的血流、躁動的心緒是為了什麼。
從前那些在生死一線的極限運動中都無法獲取的愉悅感受,如今潮水一般将他淹沒,讓他得意忘形,甚至快忘記與冷芳攜的真正關系。
呵……
說到底是基因的影響嗎?冷芳攜隻是給了他一個好臉色,就讓他整個人的情緒劇烈起伏,興高采烈地跟條蠢兮兮的狗一樣。
啪。
又是一個重且狠的耳光。
唇角溢出了血,鄭說不甚在意地拭去。他兇狠地盯着夜空,不斷告訴自己。
——鄭說,記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