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蘭因沒再拉着她了,靜靜伫立在原地看着她疾步離開的身影,眉眼深深低壓着。
拓跋朔蘭糾纏了他六年,她什麼性子,自己難道還不知道?
那身紫金绶帶的官袍被盛夏最悶的風吹拂飄動着,大周第一高官清俊的面龐上,纖長的鴉羽在眼簾下投下一股淡淡暗影來:
“隐休,随本官去一趟天元宮。”
裴琰與江雲娆前腳到天元宮,後腳鶴蘭因便來求見了。
江雲娆聽見是鶴蘭因來,正要好好說他幾句,可是拓跋朔蘭不讓她說,說自己不願再與鶴蘭因有糾葛了。
她是匈奴公主,鶴蘭因是中書令,常年待在帝京,相隔千裡萬裡,
誰也不會放棄自己的身份地位離開,誰的肩頭上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想想便覺得還是放下的好。
“鶴大人方才不是出宮了嗎,怎又回來了?”
江雲娆站在荷花瓶邊,伸手摸了摸那粉色的荷花花瓣,用尋常的語氣問了一句。
可心底一股憋悶之氣,正在集結。
裴琰一見江雲娆這樣子就是要找事兒的模樣,便啟聲道:“皇後去東宮盯着太子的功課吧,順便将他的老虎籠子給鎖好。”
江雲娆瞪了一眼裴琰就走了,她就知道這種情況下,男人和男人會同一陣線,開始支開她了。
裴琰轉回視線,擡了手臂示意讓鶴蘭因在偏殿裡坐下:“來找朕,是為了私事吧?”
鶴蘭因半垂着眉眼:“嗯。”他沉默了一下,心底似五谷雜陳在發酵般酸澀起來:“那對雙生子,是臣的吧?”
裴琰擡起漆黑的眉眼看了他一眼:“這麼有自信?”
鶴蘭因道:“若不是公主與臣的,她倒也不會對臣表面冷漠,實則一股怨氣。”
裴琰端着茶盞抿了一小口,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說吧,要朕如何下旨,幫你一次。”
同樣都是男人,裴琰都不用多問一句,便知道鶴蘭因近一年的反常來源于何處了。
不過也好,他調頭将注意力挪到匈奴公主身上,他倒是極為樂意的。
雖說從前鶴蘭因觊觎江雲娆的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但裴琰也不能保證,這鶴蘭因哪日不會再次起這心。
鶴蘭因從凳子上站起了身:“臣請求皇上下旨,讓匈奴公主搬離皇宮,住到外賓驿館裡去,這樣才符合規矩。”
裴琰身子靠在龍椅上,笑道:“朕下旨容易,皇後若鬧起來,朕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鶴蘭因拱了拱手道:“皇上成婚後,還是得給自己留點威信。”
裴琰眸光似箭瞪來:“……”
皇帝一道旨意,便将匈奴公主一行人挪去了外賓驿館。
江雲娆從東宮裡出來的時候,都還不知道這件事,還派了好幾位太醫去看拓跋朔蘭的孩子。
鶴蘭因回了鶴府,站在鶴園裡喂他的八隻丹頂鶴,語聲淡淡的吩咐道:
“去通知理藩院理事,就說大周外賓驿館簡陋,從明日開始翻修,将裡面的人都請出來。”
中書令位極人臣,卻還是第一次如此明目張膽的因私用公的違反規矩。
理藩院的臣子自然不敢反駁,中書令是皇帝面前的紅人,自然讓做什麼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