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知道,拓跋朔蘭骨子裡絕不是相夫教子的女子。
她是馳騁草原的烈馬,而非圈養來以色侍君的寵兒。
所以,鶴蘭因從未将那些猙獰的紋路放在眼裡,隻是擔心她将來不能策馬彎弓罷了。
比起她這樣的女子來說,腹部的那些紋路哪裡有那自由與能力重要?
拓跋朔蘭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宣紙上,但不見上面的水墨暈開半分。
她再次讀了起來,字字句句,卻發出一句疑問:
“這墨水好生奇怪,為何水暈不開?”
鸠摩濕笑意深了些:“這墨水是萬年墨,這紙頁是防火紙。
這人心思想來細膩,害怕信箋送往途中出現意外,怕耽擱公主你的事情,所以用了這防火防水的紙墨。
鶴蘭因他,做事當真是個極為周全之人。”
淚痕濕了她半張臉,她語聲極緻的酸澀起來:
“可是那是七年啊,七年我都感覺不到什麼是愛意。大師,人心是會涼的。”
鸠摩濕緩緩垂首,語聲裡偷着一股悲涼:
“一個從小在佛寺長大的孤兒,貧僧想,他的熱烈都在沉默的行為裡吧。
貧僧對公主與鶴蘭因的感情之事不做過多評價。
貧僧隻是想勸谏公主一句,若是公主不願再續前緣,就放鶴而歸吧。
大周,北境,萬千子民,也很需要一位好官。”
前些年鸠摩濕在北境見過一次鶴蘭因。
那時,他便告誡了鶴蘭因,說情能生執,執能生邪。
求不得時,而成魔。
害人害己,不如放下。
拓跋朔蘭仰首向墨色的天際處看去,不見繁星漫天,隻見漆黑一片。
與她此刻的心一般,漆黑,看不見任何東西。
她在外邊站了許久,看見拓跋野從王帳那邊都過來,朝着鶴蘭因帳子方向走去了。
紫蘇拿來披風給她披上:“公主,夜深了,您回帳子休息吧。”
拓跋朔蘭攏了攏披風,問道:“鶴蘭因怎麼樣了?”
紫蘇搖了搖頭,歎氣道:
“發着高熱,方才已經開始口吐白沫了。
辭歸太醫讓公主準備一副棺材,選好點的木料,這是人的最後一次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公主會為他扶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