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拓跋野總是覺得,那床上還有自己母親的氣息。
彼時天色已經大亮,裴樂瑤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走到拓跋野的身邊:
“你一夜未眠了,去閉眼歇歇吧,朝臣差不多快要入宮了。”
拓跋野緩緩轉身過來看着他,發現她眼睛多了好多紅血絲:
“這一夜辛苦你了,本不該你來忙這些的。”
裴樂瑤将手掌放在他手臂上,語聲清婉柔和:
“你前些年沒回匈奴的時候,我可是年年到匈奴來。
你額娘一直對我很好,這些都是我應該為老人家該做的。”
她拉了拉拓跋野的衣袖:“去休息會兒吧,我在這裡呢。”
單于垂着毫無氣力的雙眸,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看她。
這一刻,他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身後有人的感覺了。
無比安心,無比,仿佛什麼都可以交給她,先讓潰敗的自己去角落裡歇息會兒。
這時沉魚走了進來,嬌聲道:“單于,樂瑤公主吩咐奴婢将您的衣物送來,現在是要伺候您更衣嗎?”
裴樂瑤身上自帶帝國公主威儀氣勢,自然而然的吩咐了下去:
“去側殿吧,給單于備上清淡的早膳,讓他休息一會兒再叫他起身用膳更衣。”
說着她便讓開,将自己的手從拓跋野手裡抽了回來。
沉魚看見了一幕,眸色沉了沉,不僅僅是交疊的雙手,還有裴樂瑤在大單于身邊的地位都令她不安起來。
方才拓跋野還沒開口,這樂瑤公主便極其自然的安排了下去,單于也沒兇她,這公主真是沒有點禮數!
沉郁越想心底越氣憤,這匈奴上上下下誰不是敬畏大單于,在他面前垂首卑微的呀!
拓跋野拔腳去了側殿,他毫無睡意,人站在窗台下,看着陰沉沉的天際,喃喃的道:
“這下,就剩下孤一人了。”
沉魚捧着衣物,走到拓跋野身邊,嬌滴滴的語聲充斥着滿心滿意的讨好來:
“單于,還有奴婢,奴婢會一生一世守在單于身邊的。”
拓跋野深邃的輪廓被冷凜鋪滿,他轉過頭來,威嚴如山:
“沉魚,你在樂瑤公主面前是不是故意将海東青簪子給露了出來?”
沉魚神色一怔:“啊,什麼,單于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不知道啊?”
身影颀長,雙肩偉岸的匈奴單于,回過頭去,仰起了下巴看着窗外灰白的天色,語聲寒懾陰沉:
“海東青的金簪一直放在孤案頭的錦盒裡。
那日孤伏于案前,發現金簪被人動過了。
王帳裡,一直都隻有你在伺候。
樂瑤公主隻來過一次,她沒有私底下翻人東西的習慣,不是你動的,又是誰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