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暫時将四宜閣的事丢開,和謝知微一起進了安福堂,大跨院後面的花廳還是保持着原先的格局,隻不過翻新了一遍。
窗上的漆幹亮還閃着光芒,窗紙是銀紅的軟煙羅,掩映在朱漆中,顯得華貴而又低調。
四處擦得一塵不染,窗下,點綴着幾盆開得正盛的墨牡丹,庭院裡的銀杏樹高大,在陽光的照耀下,片片金葉閃爍着耀眼的光芒,與紅色的菊花相映成趣。
謝家在京中的這一處宅院,幾經改朝換代,經曆過戰火,換過數十代主人,也算是曆經風霜,每一處都能成景,也處處都是美景。
隻是花廳也太敞亮了一些,太過寬敞。原是預備着家裡有婚娶大喜事的時候用,若是慶賀宴的話,不準備大請,擺不了幾桌席,到時候會顯得很空曠。
謝知微知道袁氏怎麼想的,便勸道,“母親不必擔心,家裡有個十六扇的紫檀木琉璃屏山水大屏風,往這裡一攔,把這花廳分城兩塊,這邊宴息小坐,那邊用來開席。”
謝知微隻一環顧,心裡大概就有了個數,也氣定神閑,站在門口,與袁氏指點江山了一番,幾句話,袁氏再次胸有成竹,拊掌道,“還是湄湄聰明,這裡比四宜閣還要好些,離前院近,客人們進來後,走不了幾步路就能到這裡,宴息也近,開席的時候,移步就能過去。隻是,若擺戲台的話,還是遠了一點。”
第70章
驚慌
“母親不怕,戲台子就搭在那邊水榭,咱家的水榭,和别家不同,有兩層,坐在樓上隔着水聽戲曲,也别有一番趣味,那音兒會更敞亮一些。”
袁氏一向對謝知微沒什麼原則,她能幫自己出主意,當然是謝知微說什麼,就是什麼,高興地拍着謝知微的手,“都聽你的!”
至于花廳裡的布置,座椅闆凳這些都是現成的,謝家的庫房裡,各種風格的都有,且都是全套的,原先用了一套菊花風格的,結果被毀壞了,若想再湊齊一套秋菊風格的,不是不行,而是那些上好的菊花,就難尋了。
“母親,花廳的布置交給我來吧,菜單子我已經拟好了,我讓紫陌拿去給廚房。廚房那邊,還請田嬷嬷敲打一番,别出現四宜閣這種事。”
廚房除了要防備沒有采購好食材,謝知微倒是不擔心會有人動别的手腳。廚房的管事是謝家的老人了,謝家傳承數百年,有謝家的規矩,不興别的府上那種,換了當家主母,一幹管事婆子媳婦子都給替換掉。
一向,幾處重要的管事和管事媳婦也都是從謝家的老人裡頭挑,廚房和采買都算在内,曆來都從謝家的幾房老人裡頭挑精明強幹的。
謝知微隻一思量,便從袁氏手裡拿了庫房的對牌,帶着人浩浩蕩蕩地去了謝家的庫房。
謝家庫房在西路,從北面後院,蜿蜒一條引水河通外河,從後街進來,從西路經過,在安福堂西面起了一座三層樓,上上下下一共一百多間屋子,便是謝家的庫房。
謝知微做的聲勢如此浩大,春晖堂那邊不可能聞不到動靜。人人都知道,原先大姑娘選的四宜閣,好好的布置,被人毀于一旦,後日的宴請,大姑娘隻好又選了大花廳。
肖氏正在春晖堂陪老太太說話,聽到動靜,老太太嫌吵,問道,“外邊怎麼回事?”
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蘭鸢,聽到後,出去看了一眼,挑起簾子進來,回道,“回老太太的話,庫房樓那邊是大姑娘帶人在調桌椅闆凳,花瓶擺件。奴婢聽說,原先四宜閣那邊,毀了好幾個前朝的花瓶擺件,一個黃釉獸耳尊,本是老太爺最喜歡的,竟然被人毀了。”
一聽說是黃釉獸耳尊,老太太的心頓時咯噔一下,她現在一聽到老太爺的名号就有些發憷,不由得看向肖氏。
肖氏被老太太盯得不自然,讪讪笑道,“母親,怎麼這樣看着兒媳?難不成母親以為破壞四宜閣的人是媳婦不成?”
沒有證據,老太太當然不會說是。
她擡了擡袖子,手指頭一顆一顆地撚着那串十八子,“黃釉獸耳尊是老太爺最喜歡的一件寶物,謝家已經傳承了近兩百年了,這麼打碎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肖氏不以為然,任它前朝不前朝的,不過一件瓷器而已。再說了,她當時隻是發話讓湯嬷嬷去做這件事,哪裡知道,袁氏也是膽大,居然把黃釉獸耳尊擺出來,果然是一副暴發戶的嘴臉。
肖氏也跟着有點膽兒顫,老太爺身任大理寺卿,大理寺是做什麼的?掌刑獄案件審理,若是老太爺插手這件事,事情還真的有點懸。
肖氏朝湯嬷嬷使了個眼色,正好趁着現在長房那邊事情緊急,一時騰不出手來,把首尾都收拾幹淨了。
湯嬷嬷在旁邊伺候着,這件事是她經手的,才蘭鸢一說,她也着急了。接受到了肖氏傳遞過來的信号,她尋了個由頭就出去了。
果然是肖氏!
老太太心裡一緊,此時也不是譴責肖氏的好時候,她揮揮手,把底下的人全部都打發下去,“我乏了,要歇會兒,你們下去,讓你們二太太服侍我。”
老太太歪在羅漢床上,肖氏上前來,将大迎枕放在她的身後,又幫她把鞋子脫了,放在踏闆上。明知道老太太要說什麼,但肖氏并不想聽,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