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微一進去,就看到謝明溪苦着一張小臉的模樣,她走過去,向謝元柏行了禮,“父親!”
“回來了?”
謝元柏正坐在炕上看書,放下了手中的書,上下打量女兒一遍,聽說女兒進了宮,他雖然驚訝女兒與公主走得近,也難免為女兒擔心,宮裡一步錯,或将性命難保。
見女兒眉間鎖着愁,謝元柏越發擔憂,問道,“進宮裡,不順嗎?”
父女之間,從來沒有什麼交流,以至于如今,謝元柏都不知道該如何關心女兒,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裡是後悔的。
“湄湄?”
簾子一挑,袁氏一陣風一樣地刮了進來,沒有搭理相公和兒子,而是歡天喜地問道,“湄湄,這次進宮,皇後娘娘賞你了沒?”
謝知微滿腔的愁緒被母親這一問給沖散了,她撲到了袁氏的懷裡,不由得好笑地道,“哪有每次進宮都得賞的?母親,這次,這次,我和祖父差點都回不來了!”
前世的那份恐懼一下子湧上了心頭,謝知微是真的害怕了,她緊緊地摟住袁氏,袁氏則雙臂抱着女兒,輕輕地撫摸她的背,“沒事,沒事,我們湄湄這麼乖巧,就算做錯了什麼,皇上和皇後也都會喜歡。”
謝知微到底不是一個真的十歲的孩子,她深吸一口氣,将眼中的淚水強逼了回去,父親回來了,母親還好好的,弟弟也沒有變成傻子,一切都還好,都來得及。
謝知微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她松開袁氏的時候,袁氏松了一口氣,一來為女兒沒有完全被吓壞,二來也為這從未有過的母女肌膚相親。
袁氏做夢都沒有想到,女兒也會對她有投懷送抱的時候,若非女兒的情緒不好,對她有所擔憂,袁氏怕要樂瘋了。
而這一切,看在謝元柏的眼裡,就又不一樣了。
他走之前,袁氏對女兒百般遷就,供養祖宗一樣地供着,女兒對袁氏則百般挑剔,順帶對他這個續娶了的父親也很不親近。
如今,看到袁氏與女兒母女情深,女兒與兒子姐弟相愛,謝元柏對袁氏越發感激。
他不在的時候,袁氏把這個家經營得非常好。
丹楓倒了一杯茶過來,袁氏親自把茶遞到了女兒的手裡,柔聲安慰道,“湄湄,你跟你父親和我說說,宮裡都怎麼了?不是進宮玩兒的嗎?怎麼還牽扯到你祖父了?”
謝知微對謝明溪道,“溪哥兒,我剛剛帶回來了一隻小奶貓,還沒有喂食,你去一下姐姐的院子裡盯着丫鬟們好好給它喂點吃的。”
謝明溪一聽,可以不用讀書了,高興壞了,忙看向父親。
謝元柏知道女兒是想把兒子支走,點頭道,“去吧!”
謝明溪便一陣煙一樣地跑了。
謝知微讓丹楓在門外好生守着,把今日在禦花園發生的事說了,她恨聲道,“薛家真是……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當時我看到祖父臉色都白了,祥瑞之事有關社稷,并非能夠拿來邀寵媚上的物件,一旦皇上追究,必然是禍及九族的大罪。”
謝知微歎了一口氣,自從十多年前那場宮變,盧家拒絕為皇帝寫繼位诏書,皇上便恨極了盧謝崔海四大家,這些年打壓厲害。
謝家一直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以前的那些門生故舊也都不敢來往。
而這,也是為何,父親棄文從武,皇帝喜聞樂見。
當今皇帝絕不是一個心胸開闊者,他這次能夠放過謝家,還不知道要謝家付出什麼代價?
謝知微能夠想到的,謝元柏也能想到,他囑咐妻子道,“今日湄湄說的事情,爛在肚子裡,不要說出去。”
“是,老爺!”袁氏固然神經大條也明白,謝家今日是暫時躲過了一場怎樣的劫難,隻是她一向不會說人的壞話,縱然心裡把薛家恨了個底朝天也說不出難聽的來,隻一顆心惴惴不安。
這時,門外,丹楓挑着簾子進來了,“太太,前面老太爺書房裡的沉霜姐姐來了,說老太爺讓大老爺和大姑娘去七谏齋去。”
謝元柏忙站起身來,他定了一會兒神,才看着女兒,“湄湄,你跟我一起去吧!”
出了扶雲院,過一道儀門,便進了前院,往前走一箭之地,便是正院,東面是外院的書房,老太爺的七谏齋便在瑞春堂的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