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衆人,也都驅動馬兒,手中的馬鞭高高地揚起,吆喝着,馬蹄聲陣陣,一路揚塵,緊緊跟随。
薛家在外城,金輝門附近的牛行街上。
一行人從内城到外城,所過之處,無不是門戶緊閉,人人避讓,聞之色變。
東廠出沒,也不知這一次倒黴的又是誰家?
約莫一頓飯的功夫,陸偃等人便到了薛家門口,門楣上還挂着“敕造甯遠伯府”的黑底金字牌匾,門口兩盞紅燈籠在寒風中搖搖晃晃,光影也在牌匾上晃來晃去,顯得格外諷刺。
縱然家裡有爵位又如何,在東廠人的眼裡,也什麼都不是。
陸偃勒住了馬僵,馬兒停了下來,他盯着牌匾上的字看了一瞬,方才舉起手,輕輕地揮了一下。
羅綱沖了出去,吆喝一聲,他麾下的錦衣衛便一分為二,分别從左右将甯遠伯府團團包圍。
待被圍得水洩不通了,陸偃身後,湯圓公公才驅着馬,哒哒哒地上前,在甯遠伯府的大門前下了馬,上前去,将門上的銅獸首扣得砰砰響。
“誰呀!”門裡,傳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緊接着門被打開了,揉着惺忪睡眼的門上的小厮伸出腦袋朝外一看,隻見燈火通明,配繡春刀,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舉着火把将門前一塊地照得亮如白晝,正對着大門,一個身穿大紅彩繡麒麟服的青年,身後一溜兒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縧的東廠番子,正面目森冷地看着他。
小厮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已經癡傻了!
湯圓公公朝他踢了一腳,尖利的嗓音喊道,“裝什麼死,還不快進去禀報,督主來了,不讓進還是怎麼地?”
那小厮被踢醒了,不想死在當場,忙答應一聲,起來後,連滾帶爬地進去,喊道,“老伯爺,世子爺,快起來,東廠廠督陸大人來了……”
整個甯遠伯府,四處的燈都亮了!
這滿京城裡,誰不知道陸督主的大名呢?陸督主輕易不會去哪個大臣家裡,但凡去了,除了謝家那樣的,一準兒沒有什麼好事,不是抄家就是滅族,往往,吵架和滅族都占全的,還是多數。
陸偃大晚上的跑到薛家來,絕不會像去謝家,是去喝喜酒的。
甯遠伯薛磐一面系着腰帶一面急匆匆地往外跑,他身後,幾個兒子也跟了上來,薛式篷走在最後,他是從第六房小妾的房裡出來的,衣衫還沒有整理明白,腳步虛晃,一步一步好似踩在棉花上,讓他心裡非常不踏實。
薛磐首先看到了已經下了馬站在門口寒風地裡的陸偃,忙上前去,恭敬地向陸偃拱手行禮,“陸督主,大晚上的,大駕光臨,還請屋裡坐!”
薛磐穿着一身對雞對羊燈樹紋錦袍,腰間系着一條絲縧,年過半百的臉上,少見皺紋,颌下長須垂胸,一雙深陷眼窩的眼睛閃過精光,他面上雖鎮定,心中卻是巨浪翻滾,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權臣,而惹來這滔天大禍?
第134章
下獄
“伯爺不必客氣,本座今日前來,有兩樁要事!”說完,陸偃眼尾餘光朝湯圓撇了一下。
湯圓忙上前一步,掏出了奏折,喊了一聲,“甯遠伯府接旨!”
府裡又是一陣忙碌起來,擺香案,喊阖府的人出來接旨,人仰馬翻了一陣,等甯遠伯府的主子們都跪在了地上,湯圓方才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甯遠伯世子薛式篷,在得封世子之位後,不思忠君報國,在領押送白虎神獸的任務時,依然行酗酒狎妓之事,觸犯神獸。着虢奪世子爵位,押送昭獄,以圖後審!欽此!”
薛婉清也跪在人群之中,她聽到聖旨後,頓時懵了,猛地擡起頭看向陸偃,隻見他唇角微微含着一絲笑意,紅燈籠裡的光打在青年的臉上,令他這張絕美的臉上顯得朦胧而生出妖魅,而讓人忘乎所以。
可他分明又是一柄出鞘的絕世寶劍,渾身上下被溫柔包裹着凜冽的殺意。
“為什麼?”薛婉清不自覺地問出聲來,她望着陸偃,隻覺得他好似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美得不可方物,那渾身上下随時都會乘風歸去的漫不經心卻好似一柄帶血的刺刀,要剜去人的心。
陸偃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好似看一隻蒼蠅從自己的眼前飛走,除了惡心,便沒有别的情緒。
“帶走吧!”陸偃柔聲地下了命令。
青年生就了一身好皮囊,臉龐白皙如玉,濃淡相宜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風揚起了燈籠,一抹紅色的淺光如情人的手輕輕地撫過他不染而朱的唇瓣,勾人魂魄。
兩個錦衣衛沖了進來,一左一右鉗起了薛式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