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仲柏很贊成,“父親,雖說清姐兒還年幼,兒子這當舅父的不該與她一般計較,她也是個有才華的,兒子想,那首詞如此情真意切,絕非一日之功能夠醞釀出來,兒子覺着,升米恩,鬥米仇,别人家的姑娘,咱們還是不要養在府裡了,免得以後釀出大禍來。”
“是啊,兒子也這麼想。這家裡,一大家子的,若說養在家裡也不多了她一口飯吃,可家裡的孩子們本就多了,姐妹兄弟朝夕相處,這牙齒和舌頭還有打架的時候,這清姐兒如此不懂事,絲毫不顧謝家的臉面不說,如今薛家做出這樣的事,事先連招呼都不打一個,這是要把我謝家滿門都拉下地府嗎?”
謝拾柏一向與兄長們共進退,再加上,方才他聽父親說宮裡的事,渾身的冷汗都冒出來了。這天底下居然還有如此膽大妄為的人!
謝眺點點頭,“這件事我會跟你們的母親說清楚。清姐兒是我的外孫女,桃娘過世之後,我也很心疼,但外孫女終究隻是外孫女,她祖父母和父親都健在,實在沒必要養在家裡。不過,你們也不必多想,依我看,她并沒有要來住在家裡的意思,如今姑娘們都大了,也該到了議親的年紀了,想必是準備留在家裡的了。”
薛式篷并沒有真的膽大包天,他也是被一步步推着走上這條路,被太監們從宮裡扔出來後,看到外頭的豔陽天,薛式篷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他生平第一次面聖,差點把命丢了。
薛婉清忍着滿腔的屈辱站在宮城外,薛家的那輛破馬車來接她了,她坐上了馬車,看着對面攤成一攤泥的薛式篷,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133章
搜府
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她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父親?
謝知微的父親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被點為探花,去邊關五年,不足而立之年,便已經官居四品,被皇上委以重任。而她的父親呢,簡直是扶不起的阿鬥,今日多好的機會啊,就被他的膽小怕事全部都給毀了。
薛婉清自然不會将事情敗露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她直覺,若非父親當時洩氣求饒,今日皇帝肯定就趁此下台,将來薛家被封賞,便沒有半點懸念。
而她,不但被人看見才華,說不定還會像謝知微那樣,被封一個女爵位。
如今,一切都成為了泡影,他們什麼都得不到不說,還不得不幫皇上圓這個謊。
父女二人連滾帶爬地回到了薛家,看到門楣上“甯遠伯府”的牌匾還在,二人均松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薛式篷也沒有了别的法子,若是被家裡知道,他父女二人不但沒有為家族帶來好處,還差點把一家老小拉下地獄,他恐怕會被父親和族人打死。
“清姐兒,你看現在怎麼辦才好?”
“父親,一來,鋪子的事父親得趕緊幫忙張羅了,有錢了什麼都好說,将來不管走誰的門道,都要花錢;二來,這件事現在還沒有個定論,榮辱都系于皇上的一念之間,在宮裡沒有旨意下來之前,依女兒的意思,父親最好報喜不報憂。”
“可是,若有個萬一呢?”
“父親,女兒隻想問,如果父親把今日發生在宮裡的事說出去,不管是祖父也好還是叔父們也罷,會不會幫襯父親一把?”
薛式篷的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
“這就是了!”薛婉清内心裡暗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原主這父親,是怎麼活到三十多歲,還娶妻生子了的,思想單純得如同一個稚兒,她突然覺得好累,難道她要和這樣的人做一輩子家人嗎?
或許,從謝家回來,實在不是一個好選擇呢?
可是,寄人籬下,薛婉清又不願意。
父女二人各懷心思回了薛家之後,一人就近去了妾室的屋裡,一人則回了屋裡,累了這好些日子,不管明天天會不會塌下來,最起碼,先休息一番。
麟德殿的東暖閣裡溫暖如春,走到外面一陣寒風凜冽,今秋的風似乎比往年要更冷一些,天邊已經挂了兩顆稀松的星子,夜也比昨日來得早些了。
羅綱等在殿門口,看到陸偃出來,忙迎了上來,拱手行禮,“督主?”
陸偃撫了撫大紅彩繡麒麟袍的袍袖,擡起頭,站在高高的宮階上,看着遠處的夜涼如水,“皇上的旨意,命東廠搜府,你領錦衣衛全力配合!”
“是!”羅綱抱拳領命。
辰時時分,左掖門前一片躁動,陸偃領着東廠番子,羅綱麾下領錦衣衛,齊聚此處,殺氣騰騰,氣勢洶湧。
時辰到了,陸偃掃了一眼衆人,見人到齊了,便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的駿馬揚起了蹄子,向東而去。
他身後衆人,也都驅動馬兒,手中的馬鞭高高地揚起,吆喝着,馬蹄聲陣陣,一路揚塵,緊緊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