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大夫在凳子上坐下,先凝神靜氣片刻,方才一面提起袖子一面伸出三根指頭搭在謝知微的胳膊上。
約有十息左右的功夫,老李大夫方才收了手指。
“如何?”袁氏迫不及待地問道。
“急怒攻心所緻,好在姑娘底子厚,若精心調養,應無大礙,隻以後不能再情緒大動,否則再有這麼兩次,就會傷了根本,再想養回來,恐就難了。”
屋裡屋外的人均松了一口氣。
這邊的動靜,早有人通知了謝元柏,他趕了過來,待老李大夫開了藥方,他親自看了一遍,方才将老李大夫送出門。
謝知微這邊暫時無大礙,肖氏和錢氏提起的一顆心才算落了下來,她們才回來,院子裡一大堆的事要處理,便暫時先回去了,說了明日再過來看謝知微。
屋子裡隻剩下了謝知微和謝元柏夫婦,袁氏坐在一邊,眼裡含着淚,想掉又不敢掉,更不敢埋怨。
謝元柏問道,“湄湄,老太太跟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謝知微笑了,看着謝元柏道,“爹爹,您是不知道今日在永昌伯府都發生了什麼。永昌伯府的爵位都沒了,老太太如今心裡肯定也不好受,她說點什麼,女兒不想與她計較。”
她知道,父親對娘親用情有多深,一旦她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父親必然會受不了,若父親提着劍去把老太太給你砍死了,父親将來如何與二叔和四叔相處?
父親的前途怎麼辦?有了一個弑殺繼母的父親,弟弟将來又怎麼辦?可是,如果告訴父親了,又不讓父親報仇,于父親,又是何等殘忍!
為了這麼一個糟老太婆,将謝家毀了,打老鼠傷了玉瓶,謝知微無論怎麼想都劃不來。
她又不是前世那個萬事不管的小姑娘,她這一生,重生而來就是為了報仇,她要親手撕了這些人。
馮氏摔在地上,不小心碰掉了兩顆門牙,摔了滿嘴灰,和着血,在地上躺了好久,都沒有人來管她。
人都跟着謝知微走了。
還是常嬷嬷,好久回過神來,看到老太太趴在地上沒人搭理,便上前将兩個擡春凳吓傻了跪着的婆子兩腳踢醒了,罵道,“都死了,還不快把老太太擡起來。“
兩個婆子和常嬷嬷一塊兒,将老太太擡進了春晖堂,常嬷嬷連忙幫老太太把臉給淨了,一看,老太太一向養得好好的兩顆齊整的門牙沒有了,豁了好大一個洞,額頭上也青紫了一塊,再一看,老太太眼睛也直了,眼神也呆了,話也不知道說了,她頓時慌了,“老太太,您可别吓唬我啊,這是怎麼了?”
“珍珠,你還記得崔氏嗎?崔氏死的時候,是不是很吓人?“
珍珠是常嬷嬷的閨名,一聽這話,吓得魂都快飛了,她顧不得尊卑,一把捂住了老太太的嘴,呵斥兩個婆子,“還不快退下去,等着打賞嗎?”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扯了扯嘴角,面兒上倒是恭敬,連忙退下去了,才出了春晖堂的院子,就嘀咕,“什麼事嘛,這事兒真是的。”
“聽到了沒?老太太說起了先大太太了,那臉色……”
兩人一面地聲說話,沒有留意到前面行色匆匆的謝仲柏,他猛地扭頭朝這兩個婆子瞪了一眼,兩個婆子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愣了好久,才上前行禮,“二老爺!”
“老太太說先大太太什麼了?”
兩個婆子倒抽了一口涼氣,連忙跪下來,猛地磕頭,“奴婢多嘴,奴婢們聽錯了,奴婢們該死!”
說完在,争先恐後地打自己的耳光。
謝仲柏不知道這兩個婆子是在做什麼,看了一眼,擡步走了。
芙荷院裡,肖氏的一張臉依舊腫着,湯嬷嬷要給她敷臉,她将湯嬷嬷推開了,隻坐在明間的椅子上,垂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知慧坐在一邊,忍了又忍,“娘,是不是祖母打的?”
她才問完這一句,謝仲柏便進來了,一眼看到了肖氏臉上的紅腫,愣了一下。
“慧兒,你先回你屋裡去吧,或是去看看你大姐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