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親到底是怎樣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過一輩子的?
馮氏見到兩個兒子如此陌生的眼神,她一下子慌了,這一次是從内心深處慌亂,想到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白梅芷,馮氏轉身就給了白梅芷狠狠一耳光,“賤人,要不是你多嘴,會成這樣?”
白梅芷捂着臉,她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嘴裡卻道,“姨母,梅兒說錯了什麼?梅兒又做錯了什麼?當年若不是姨母,我母親何至于會落到那般下場,若非如此,我母親是好好的永昌伯府的二姑娘,我也能在這京城裡長大,和表哥們一樣,那我又有何配不上大表哥的呢?”
“就憑你,也想配上你大表哥,簡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馮氏倒也不是為謝元柏說話,而是恨極了白梅芷,她把白梅芷當女兒看,誰知,白梅芷就是這麼報答她的?
“我謝家怎麼可能會讓你這樣的賤.貨玷污門楣?”
白梅芷原本一張嬌柔的臉,此時顯得特别猙獰,她冷眼地看着馮氏,看了良久,才哈哈大笑,馮氏被她這舉動驚呆了,不知所措,而就在這時,白梅芷猛地撲上來,一雙手狠狠地插進了馮氏的兩隻眼睛。
“啊!”
一陣凄慘的尖叫聲,将柴房的屋頂掀翻了,白梅芷就跟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一樣,兩隻眼睛血紅,披頭散發跟瘋子一樣,她兩根大拇指深深地紮進馮氏的眼睛裡,眼珠子被擠出來,馮氏疼痛刺激下,保養得如同春筍般的尖尖十指朝白梅芷頭上紮了進去,也是血珠子亂濺。
白梅芷緊緊地咬着牙,她盯着馮氏臉上滾落下來的眼珠子,殷紅的血,已經瘋狂了。
“母親,我為你報仇了,哈哈哈,老虔婆,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賤人,你這個賤人,恩将仇報的賤人,枉費我疼你一場!”
彼此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謝仲柏和謝季柏足足呆愣了十息功夫才清醒過來,兩人騰地起身,雙雙将兩人拉開,馮氏的十指縫裡有白梅芷頭上的毛發血肉;馮氏的兩隻眼睛,隻剩下了兩個空洞洞的黑洞,血流下,如同鬼魅。
哀嚎聲和瘋狂的尖叫聲,在這漆黑的夜裡,在昔日的永昌伯府的上空久久回蕩,半個京師的人都被驚動了。
倚照院裡,謝知微歪在西次間的床上,背後牆壁玲珑剔透,懸着瓶爐,錦籠紗罩,金彩珠光。
常嬷嬷跪在地上,一左一右偌大兩個紫檀木箱子,左邊箱子打開,裡頭是厚厚紮紮的契約,右邊箱子裡是大大小小的銀票,都是滿滿一箱子。
“大姑娘,老太太鬼迷了心竅,這些年把先崔大太太的嫁妝占了這些年。現下,先崔大太太嫁妝單子裡頭,除了姑娘拿走的那些,其餘所有的都在這裡了。”
常嬷嬷将其中裝滿了地契的箱子往前推了推,她不敢擡頭,急急地道,“奴婢清點了兩遍了,不少一件兒。老太太屋裡,一共二十多萬兩銀子,奴婢都帶來了,放在這裡。”
她又把另外一個裝滿銀票的箱子再往前推了推。
不等謝知微說話,常嬷嬷忙道,“大舅太太讓奴婢禀報姑娘,老太太這些年攢下的,充進去,抵不了先崔大太太嫁妝這些年的收益,萬望姑娘看在親戚的份上,寬限些時日,看還缺多少,馮家必定一一補上。“
謝知微不動聲色,她端着茶慢慢地喝着,冷眼看常嬷嬷,見她紮紮實實地磕了三個頭,才道,“常嬷嬷,您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了,您瞧瞧,還缺多少?”
謝知微擡了擡手,秋嬷嬷忙把那箱子推了過來,謝知微抓了一把地契在手裡看了,翻了翻,“沒有三四百萬兩銀子,少說也有兩三百萬兩吧?如今才二十多萬兩銀子,就想打發我?”
謝知微笑了一下,“不瞞常嬷嬷說,我也不想家裡鬧成這樣,幾百萬兩銀子,真算不得什麼。錢财麼,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夠用就行了,要那麼多做什麼。可是,規矩就是規矩,半點壞不得,今日老太太占我娘親的嫁妝,明日,換誰有樣學樣,這個家遲早也敗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是!”常嬷嬷敢說不是嗎?她半點不敢抗拒,“老太太這些年着實糊塗了,大舅太太也說老太太不該把錢财往娘家貼補,今日已經請了掮客,看如何想辦法把那些銀子原封不動地賠給大姑娘。”
“這如何好?這反而是我逼着老太太娘家賣房賣産了。”謝知微笑道。
“不,不是!”常嬷嬷早知道大姑娘不好相與,卻沒想到,她小小年紀,竟然尖刻至此,偏偏自己一個字都錯不得,隻好拼命磕頭,“大姑娘萬萬不能這麼說,大舅太太聽到了怕是要羞死了。馮家原本不知道老太太拿來貼補娘家的錢财是先崔大太太留給大姑娘的,才做下這等糊塗事,大姑娘不報官,願意給馮家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是大姑娘慈悲恩典。”
第228章
惡報
謝知微笑着對秋嬷嬷道,“果然還是老太太會調.教人,瞧常嬷嬷這番話說得,多圓滿!行吧,古往今來欠債的都是爺,我們這些要債的,逼得狠了,是我們為富不仁,逼得松了,人家又不肯還,橫豎左右為難。”
“大姑娘,大舅太太說了,萬萬不敢!”常嬷嬷鬥膽擡起頭來,求情道,“還望姑娘能夠在陸督主面前多多美言寬限些時日,馮家那點家産,若寬松着賣,多少還能賣點銀子,若是急着賣,怕是難湊齊。”
“怕什麼!”謝知微不以為然道,“你這一說,我越發不擔心了,橫豎東廠已經插手了,東廠一向秉公辦事,黑白分明,有東廠盯着,我萬事可以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