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謝知微不以為然道,“你這一說,我越發不擔心了,橫豎東廠已經插手了,東廠一向秉公辦事,黑白分明,有東廠盯着,我萬事可以不管了。”
謝知微給秋嬷嬷使了個眼色,秋嬷嬷忙上前來拉常嬷嬷,“快起來,你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了,這麼跪在姑娘跟前,叫人看到了,又說姑娘不尊老不孝順了。”
“姑娘……”
常嬷嬷被秋嬷嬷推着往外走,她忍不住扭頭看謝知微,謝知微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端着茶碗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這件事,怎麼會驚動東廠的呢?是因為那日,在小巷子裡頭,不小心被陸偃看到了嗎?
他不是給了自己兩個人嗎?
這等錢财之事,謝知微真的不想驚動他,前世他幫自己很多,這一世,她能救他一命,不欠他的,她就很輕松了。
謝知微想了想,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便索性不想了。
天已交三鼓,秋嬷嬷進來,要把謝知微移到床上去,“姑娘如今正養病,熬不得夜,早些休息。”
“嗯!”謝知微掩嘴打了個呵欠,伸出手,一個婆子過來,将謝知微抱到了床上。
秋嬷嬷服侍姑娘睡下,将帳子從銀鈎上放下來。
謝知微翻了個身,面朝裡,嘀嘀咕咕地道,“明日一早,把賬本給耿文清送過去,讓他算算,看這些年,老太太到底吃了我多少銀子?”
耿文清是大太太給謝知微的賬房先生,謝知微用了這幾個月,人聰明但不滑頭,賬算得細又清晰,一筆一筆清清白白,很得謝知微的信任,便給了個賬房總管的名頭。
“是!”秋嬷嬷應了一聲,“姑娘困了就快睡吧,好不容易養了點神,回頭又傷了。”
說完,謝知微已經沉入了夢鄉。
馮家的那一聲驚吼,被一匹快馬送到了謝家,謝家如同被一顆驚雷震醒了,老太爺睡得正香,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差點把老腰閃了。
披着一件羊皮襖,連褲子都穿扭了的李管事站在床前,為老太爺捏了一把冷汗。
謝眺有種覺得自己做了個夢的節奏,他在夢裡還沒有醒來,盯着房間裡明亮的燭火看了半晌,問道,“什麼時辰了?“
“會老太爺的話,子時過半了。”
“你剛才說什麼?說老太太怎麼了?”謝眺皺眉道,不是去了馮家嗎?
“老太爺,奴才伺候您穿衣吧,您怕是要親自去一趟了,老太太的眼睛被人剜了。”
“眼睛被人剜了?我不是在做夢吧?”謝眺甩了甩頭,有點暈。
雖說早就知道,馮氏遲早要把自己作死,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麼早!
李祿覺得自己能夠理解老太爺的心情,畢竟,他乍然聽到,也是懵了好久,再三确認才知道,這事兒來報信的小厮沒有失心瘋,也沒有夜遊症。
謝眺穿好了衣服,站在瑞春堂前的庭院裡醒了一會兒神,擡頭看看天,漆黑一片,又環視一圈,儀門前的廊檐下兩盞燈籠在風裡晃來晃去。
小厮們都起來了,在備馬,這是不打算駕馬車了。
“老太爺,要不要通知大老爺?”李祿見老太爺還是迷迷瞪瞪的,不得不提醒。
“去吧老大喊起來,無論如何,名份上占着大義了。别的人就不用驚動了。又不是什麼好事!”謝眺沒好氣地道。
他當日準備把白梅芷養在家裡的目的,便是打算為她尋門好親事,好好給她備一副嫁妝。既然老太太已經進了謝家的門,她當日在閨中時,犯下的事,做下的惡,謝眺是看在兩個兒子的面上,願意為她救贖。
誰曾想,事情一步步到了眼下這個局面,謝眺恍若夢中。
自作孽不可活啊,老祖宗的話,真沒有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