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督主又在這人跟前停了下來,一個百戶眼疾手快地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這人的面前,陸偃身後的小太監忙上前将椅子擦拭幹淨,“督主,請坐!”
陸偃一撩袍擺,坐了下來,他擡眼朝那人看去,四面牆壁上的火光,在他的眼尾跳動,一抹嗜血的妖魅幻化成了火狐,似要離體而出。
牆上的人聽到了動靜,緩慢地擡起了頭,不是洪繼忠是誰?
“陸偃,你到底想如何?你殺了我!”
“殺了你?沒有必要了,你已經死了!”陸偃接過了小太監遞過來的一盞茶,他兩根如玉般的手指頭拈起了蓋子,輕輕地撥動着茶葉,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渾身的矜貴與清雅,令他宛若置身于十裡桃花之中。
“今日,皇上問本座,洪繼忠還活着嗎?本座說,洪繼忠福薄沒有熬過去歲冬,你猜,皇上如何說?”
洪繼忠的心裡咯噔一下,眼中聚現出一抹絕望,“陸偃,你要如何才能放過我?”
“當年,我父親也這麼問過你,洪繼忠,你要如何才能放過我,給我一條生路,你是怎麼說的?你說,侯爺,不是我不肯給你一條生路,而是皇上他要你的命啊!”
陸偃笑了一下,他唇紅齒白,笑得活像個男妖,“我不敢放過你啊,我放過了你,我母親,我妹妹不會放過我,這麼多年,我想做個噩夢都想不到,他們從不肯到我的夢裡來,我若放過了你,他們天天纏着我,怎麼辦呢?”
“我但求一死!”
陸偃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騰地起身,“死?誰不想死?本座不想嗎?侯爺,别做夢了,你的妻子,兒女,我都會幫侯爺安置得好好的,侯爺就在這裡享清福吧!”
“陸偃,你,你要把他們怎樣?”
“你的女兒說要服侍我,可笑,我一個閹人,我要侯府嫡女服侍我作甚?你的兒子麼,本座還沒想好如何做,或許由他來告密懷遠侯是最合适不過的了,你夫人,半老徐娘,交給教坊司好了。”
“陸偃,你真狠!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如此造孽,你就不怕報應嗎?”
“報應?你覺得我如今就不是在遭受報應嗎?”陸偃咬着一口碎牙,他一把掐住了洪繼忠的脖子,“你若是能夠拿出那封密旨,本座倒也不是不會考慮放過你。”
洪繼忠哈哈大笑,“陸偃,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嗎?”
“侯爺當然不是,可世子卻是,你說是世子先找出點什麼告密呢?還是有人先發制人?”
洪繼忠的眼珠子瞪直了,“陸偃,你隻要答應放過我兒子,我什麼都招,那密旨放在我夫人京郊陪嫁的莊子裡,你不是想搬倒懷遠侯嗎?本侯告訴你,皇上與西涼勾結,一直都是懷遠侯在從中牽線,任福其實是懷遠侯的人。”
陸偃不屑一顧,笑眯眯地看着洪繼忠,待他說完了,陸偃吩咐道,“好生伺候着,讓他好好活着,等義武侯府一家都上路了,再送他上路。”
陸偃話音方落,便有個小太監連滾帶爬地進來,“督主,才有人送來消息,說洪大姑娘正月初二殁了,是得了花柳病死的。”
第564章
表哥
陸偃不由得朝後看去,正好對上洪繼忠要吃人的眼神,陸偃彎唇一笑,“侯爺一生隻得了一子一女,真是太可惜了!”
“陸偃,你放過我兒,你要什麼條件?”洪繼忠卑微地祈求道。
陸偃卻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身後,傳來洪繼忠一聲撕裂屋頂的慘叫,緊接着便是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味飄散出來。
與陸偃随行的小太監差點被熏暈了,捏着鼻子沖到了外面就開始吐起來,陸偃則如同沒有聞到一樣,一貫地氣定神閑。
待到了門口,馬車忙過來了,陸偃上了車,歪在車壁内,早春的暖陽還不到融化冰雪的時候,車行駛在街道上,偶爾可見某家的牆角遞出來的一枝嫩黃的迎春花。
謝知微正陪着母親在逛鋪子,為着她的婚事,袁氏自從婚期定了之後,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恨不得把整個京城裡頭所有的店鋪全部都搬到自己家裡,她幾乎沒有哪一日不來街上逛一圈,但凡看得上眼的都要買回去。
今日來,袁氏是與幾家銀鋪約好了要做首飾,謝知微必須來看樣子,看好了幾家之後,謝知微便陪着袁氏從店鋪裡出來,迎面便看到了陸偃的馬車經過。
趕車的是米團,眼見到謝知微,便“籲”了一聲,将馬車慢慢地停了下來。
陸偃坐在車裡,猶豫片刻,這才掀開馬車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