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頁)

長歌濃密卷翹的睫毛微斂,手指敲了敲桌面,面容冷淡且威嚴,兩人腿一軟,條件反射地坐下來。

飛章看了看阿姐,看了看太傅,又看了看笑的比哭還難看的兩位娘子,仰頭說道:“穆家哥哥,我還能再吃一塊蒿子粑嗎?”

“不能,你今日已經吃了很多了,小心回去鬧肚子。”

長歌敲了敲小家夥的腦袋。

幼帝雙眼淚汪汪,委屈巴巴地說道:“好的,阿姐。”

又萌又軟。

周二姑娘和錢四姑娘見大帝姬和幼帝的相處日常,竟然如此可愛,猶如尋常人家感情深厚的姐弟,頓時沒有那麼害怕,覺得親近了幾分。

傳言中手段狠辣的監國大帝姬也隻是一個性格冷淡,沉默寡言的漂亮娘子,幼帝也根本不是癡傻兒,而是呆萌的小郎君。果然傳言都是不能信的。

兩人見長歌似乎沒有降罪的意思,又見氣氛尴尬,壯着膽子問道:“殿下出行,為何不帶鐵甲衛?盛都,盛都還是很危險的,尤其是對您和幼帝這樣漂亮的姐弟來說。”

長歌淡淡說道:“盛都若都是如此危險,那便是我和攝政王大人的無能。”

見兩位娘子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她淡淡說道:“與你們無關,大盛積弱已久,我也隻是想想古籍上記載的夜不閉門,路不拾遺的光景。”

一時無話。長歌靜靜地吃完晚飯,吃的都是素齋,對蕭霁帶來的精緻菜肴碰都沒碰。

一頓飯吃的周二姑娘和錢四姑娘心驚肉跳,等到大帝姬吃完,攝政王蕭霁才帶着黑壓壓的鐵甲衛護送兩人離開。

兩人看着那位殿下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隻覺得這一日的經曆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這位帝姬殿下帶給她們的震撼遠遠地抵消了她們被穆家郎君拒絕的痛楚。

不張揚不肆意,很是沉默安靜,那位殿下眼眸半阖,偶爾眼波流轉間就是無盡的風華,像是九天攬月,遙不可及。

她與權傾朝野狼子野心的攝政王大人分庭抗禮,讓不沾塵世的青衣居士三面傾心,讓滿朝文武對她恨之入骨卻無可奈何。

做女人做到這份上,才是真正的精彩。

兩位小娘子内心隐隐激動,覺得情愛都是浮雲,她們也想活成帝姬這樣,掌握自己的命運。

周二娘子見那些鐵甲衛盡數離開,忍不住問道:“剛才殿下吃的都是素齋,郎君為何不言語?你莫不是因為她是監國大帝姬,被她惡名所累,就吓退了吧。”

穆青衣看着那碟子吃完的蒿子粑,溫潤一笑:“不,我在想,清明已過,蒿子粑是時令點心,等到端午,該做荷葉蓮花糕了。”

“你該不會以為帝姬會被你做的這些糕點打動吧,她身邊聚集着大盛朝最優秀的郎君,你看攝政王大人緊張的模樣,帶着那麼多的鐵甲衛,巴巴地從盛都趕來,哎呀,你真是榆木疙瘩腦袋,我跟錢四之前怎麼會喜歡上你呢。”

穆青衣微笑,目光深邃地看向下山的地方,笑容一點點地消失,那裡有火把明亮,猶如一條銀龍,蜿蜒地遊走在山間,照亮漆黑的夜。

父親書信上說,監國帝姬秋長歌是秋家最冷酷心狠的女人,是一個會毀掉大盛朝的女人,需除掉,那人給他的書信上也說,盛都危急,需要他返回盛都,撥亂反正,可他看到的隻是一個疼愛幼弟的小娘子,一個觀雨時冷漠,吃飯時安靜,被表白時都不會微笑的小娘子。

歲月是如何一點點地将她雕刻成這樣的?如果她微笑,那一定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娘子吧。

三面入局,原來,他才是那個局中人。

長歌行走在山間濃霧中,看到穆青衣站在樸素寺廟裡,極目遠眺,看到周二姑娘和錢四姑娘跺腳嬌嗔,看到飛章攥着她的衣袖,睡夢中喊着阿姐,看到蕭霁神情冰冷地帶着她進入城郊的蕭家别院。

“帶陛下下去休息。”蕭霁冰冷的聲音傳來,大力揮開簾帳,猛然攫住她的手腕,将她壓在軟塌之上,眉眼隐怒,一字一頓地問道,“那個穆青衣。你喜歡他。”

是肯定句。

她後背撞在軟塌上,隐隐吃痛,神魂歸位,擡眼便看到了蕭霁眼角赤紅,眼中的殺意和陰鸷猶如烏雲沉沉地壓下來:“秋長歌,你敢!”

她忽而輕笑,低低地說道:“蕭霁,我敢呀。”

她低低地笑,笑容有些瘋狂,她有什麼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