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4頁)

暮色漸漸降臨,她打着扇子坐在庭院内納涼,就見穆青衣帶着一袋子的栀子花前來,滿身都是濃郁的花香。

“娘子,這是山上的野栀子花,我摘了一些回來,娘子可以養在水缸裡,夜間可以聞着花香入睡。”穆青衣将袋子裡的潔白栀子花取出來,放在水缸裡,頓時滿院子都是野生栀子花的香氣。

“大膽,你怎可直呼殿下為娘子。”

長歌朝着宮人擺了擺手,看着那一朵朵栀子花盛開在水缸内,不僅清香撲鼻,而且十分的雅緻,忍不住伸手去撈,頓時滿手都染了栀子花的味道。

她漫不經心地玩着水,看了看天色,行宮發生的事情應該早就傳到了帝宮裡,蕭霁若是要發難,此刻應該也該到了。

庭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宮人急急來禀報:“殿下,攝政王大人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蕭霁急急走進庭院,周身挾帶着盛怒和肅殺之氣,面容俊美冰冷,所到之處,宮人們跪了一地。

“秋長歌!”冷到極緻的聲音,蕭霁大步走來,目不斜視地越過穆青衣,伸手攫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頓克制地說道,“陛下十分想念你,随我回宮。”

她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這男人力氣大,但是自己從來不知曉,縱然他出身清貴世家,可在軍中多年早就練就了一身硬功夫,每次他留宿朝華殿,她第二日都起不了身,也就越發懶得與他說話。

她皺了皺眉尖,想縮回手,對方握的更緊。

“攝政王大人,您抓疼殿下了。”穆青衣沉穩的聲音傳來,“既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何必遷怒于女人。”

蕭霁眉眼愠怒,不過破天荒地松開了她,冷冷回頭說道:“穆青衣,你一介布衣,也敢在此大放厥詞?”

穆青衣作揖,滴水不漏地說道:“青衣一介布衣,自然比不得大人手握重兵,不過天下之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大人以為呢?”

蕭霁是一怒浮屍千裡的暴君之流,平日裡除了她敢給他臉色,從來沒有任何人敢這樣對他說話,穆青衣是頭一個。

偏偏蕭霁殺不了他。

長歌意外地勾唇,不動聲色地看着深濃的夜色,她答應穆青衣求娶的消息應該不僅傳到了帝宮,也傳到了穆家。

以穆嚴為首的重臣此刻内心是做何想?成不成就在今夜了。

那廂蕭霁不怒反笑,讓宮人搬來座椅,端正在上,冷笑道:“穆青衣,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穆青衣分毫不讓,鋒芒畢露:“青衣師從守鶴道人,是道教一派的弟子,知鶴觀在民間的威望大人應該比青衣清楚,家父官拜尚書令,家中三代都為朝中重臣,大人自然敢殺一介布衣的穆青衣,卻無法堵住朝堂民間的嘴,有些事情無論是身為男人還是身為朝臣,都不該做,也不能做!”

說到最後字字铿锵有力。

長歌唇角微抿,五指無意識地攥緊,忽然間有些後悔,以蕭霁對她的迷戀和獨占欲,定會殺穆青衣,這才是她答應婚事的主要原因。隻要蕭霁殺了穆青衣,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穆嚴便永遠不可能再為蕭霁所用。

這才是她的殺招。蕭霁知道,穆青衣也知道,可他依舊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她面前,去赴死,去做她權力之路的墊腳石,他們之間明明隻有四面之緣。

這世間,真的有人這般癡傻和純粹嗎?

蕭霁大怒,殺意畢露:“那本王就成全你。”

蕭霁拔劍,森冷雪亮的劍光劃過長空,她臉色微變,下意識拉住了穆青衣。對方隻溫潤一笑,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眼睛被捂住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平靜和溫暖,似是再說,小娘子不該看見這樣血腥的一幕,殿下生在帝宮不是你的錯。

是她的錯!她眼角酸澀,是她想用他的命去填她的皇權之路,為何不怪她,也不恨她?她伸手抱住他,擋在了他面前。

“秋長歌!”蕭霁盛怒驚恐的聲音傳來,夾雜着劍刺進血肉的聲音,長歌卻不覺得疼痛,她悶哼一聲,看見穆青衣臉色慘白地抱着她,伸手按住了她的後背。

蕭霁踢翻了院中的桌案,驚懼地喊道:“傳禦醫。”

傷口并不深,蕭霁最後收了劍勢,隻在肩膀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劍傷,不過血流的多,染紅夏日輕薄的襦裙,看着十分的吓人。

随行的禦醫驚慌失措地扛着藥箱一路狂奔而來時,她的傷口已經被穆青衣簡單處理過了一次。宮人們跪了一地,整個行宮都亂糟糟的,趕來救兒子性命的尚書令大人跪在内殿,老淚縱橫地喊着:“求殿下和大人放過犬子,老臣晚來得子,視子如命,殿下和攝政王大人要是殺了犬子,不如就連老臣也一起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