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滿樹桂花簌簌下落時,就當做是她的回響。
秋墨衍火化她的身體之後,長歌的魂魄終于返回到了法器空間。
空間内,巨大的湛藍色鏡湖上,器靈這一次沒有在湖裡釣記憶,而是盤腿坐在小毛驢身邊打着盹。
見她醒來,器靈老兒睜開眼睛,欲言又止。
長歌看着第八世的後世記憶,秋墨衍登基數年之後,就病逝,無妻無子,秋氏王朝自他斷了血脈。
随後蕭霁稱帝,再往後就是她所熟悉的曆史。
她看着那些故人舊事,看到了埋骨青山的穆青衣,穆青衣終身未出青山道觀,未踏江南一步,秋墨衍身死,蕭霁死于征戰。十年内,故人皆亡。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她希望他們能有正常的生活,能娶妻生子,能安享晚年,但是她也不知曉這樣算不算是好事。
尋常人過的一生真的就是意義上的幸福人生嗎?也許他們認為這樣很好,一如她如今也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
每個人的選擇都值得被尊重。
“小娘子,你親手斷了自己的前路了。”鏡湖上,器靈老兒歎息道。它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宿主。她寄身在法器數百年,卻在一次次的輪回中殺死了前身的自己。
長歌微微一笑,她病故在十二歲,往後大盛朝的曆史上就沒有監國大帝姬了,除非回到最開始的第一世,否則按照這個時間線下去,她親手殺死了前世的自己。
“這樣做值得嗎?”
“不知。”長歌低低說道,“可我希望他們能圓滿,這一世是我最開心的一世。”
原來,與自己和解,是如此的如釋重負。
器靈老兒低低歎氣,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揮了揮手說道:“小娘子去吧,希望你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長歌醒來時,是深夜。
病房内靜悄悄的,窗外隻有一輪上弦月挂在樹梢頭。
她一時之間時間混亂,上一秒還在盛都的寒冬,下一秒身在帝都的酷暑。
她動了動手,摸到床頭的手機,手機電是滿格,淩晨四點半,再過一會兒天就該亮了。
她放下手機,閉眼繼續睡。
與此同時,湖墅别墅内,宋星河猛然睜開眼睛,大手按在床上,胸口劇烈地起伏,喘息。
他夢到長歌了。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夢到長歌,隻是這一次的夢境跟以往的截然不同,這一世長歌的選擇是他。
宋星河眼睛發紅,起身看着外面靜谧的山景,也沒有開燈,隻是坐在陽台上,看着起伏的群山和庭院裡深濃的綠意,内心複雜,情緒久久無法平複。
大約是從他第一次記起前世開始,長歌的每一次昏迷他都有所察覺,隻是每一世她的選擇都不同,他能夢見與自己有關的劇情,但是穆青衣和蕭霁的劇情,他無從得知。
想必對方也是。
他隻是沒有想到,這一世,長歌會選擇他。
她還是如前世一樣天真又心軟,她本不該原諒他的,不該給他那樣的一生。
這讓他如何黑化,如何堅持做那個心機深沉又暗黑的宋星河!
宋星河坐在木質長椅上低低笑出聲來,他滅了所有的燈,她卻選擇在黑暗中抱住他取暖,簡直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