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眠洲握緊拳頭,走到窗前,隻見窗戶外臨着一條居民的小巷子,白牆青瓦,幾株寒梅探出牆頭來。
他勘察了一下窗台的腳印以及青瓦上的痕迹,深呼吸,她是跳窗走的!
風眠洲眼底閃過一絲暗光,聲音低啞起來:“召集附近風氏所有人,去找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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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與明歌所想的大不相同。
季節不對,沒有阿娘說的杏花滿樹如雪,也沒有桃花庵,桃花庵裡也沒有桃花仙,一切都像是話本上杜撰出來的,或者是她對江南的一切想象的太美好。
幼年時她曾問阿娘,她爹在哪裡。
阿娘隻是摸了摸她的頭,沒有言語,看的是江南的方向。她想,江南到底有什麼特殊,能讓阿娘黯然神傷了十多年,還有她阿爹又是誰,為何沒有随阿娘一起回到大月國。
到底是什麼樣薄情寡義又風采絕世的郎君,騙了她阿娘的芳心,又背棄了她。
明歌在牆頭折了一支紅梅,看着上面霜凍的梅花,冷笑了一聲,江南也不過如此,中洲的世家子弟也不過爾爾。
她戴起兜帽,捏着那一枝寒梅,穿過靜谧的巷子,扣響了一座庵堂的門。
那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庵堂,庵内住着三五個比丘尼,香火不算旺,隻有附近的信女偶爾會來祭拜一二。
庵内種了一棵梨花,冬日裡沒有如雪的梨花綻放,隻有光秃秃的枝幹,她站在樹下,朝着師太福了福身子,給出暗号,說道:“我來取阿娘存放在這裡的物件。”
那師太看清她的臉,十分激動,深深地行禮鞠躬,說道:“女娘稍等,當年族長确有舊物留下。”
明歌點頭,大月國避世而居數百年之久,并非真正的與世隔絕,不聞中洲事,每一代大月國子民隻要闖過山門,都可以去中洲曆練,而中洲各地都有當年先祖留下的隐衛,一代傳承一代,或入朝為官,或出家清修,或大隐隐于市。
此次下山,她不得不動用隐衛的力量。
庵内的師太去而複返,取來了一個束口的粗布袋子,恭敬地遞給明歌。
明歌微微一笑:“多謝師太,這是我添的香油錢。”
她取出船上風眠洲送她的明珠,這些珍珠都是海裡采摘來的,沒有任何的印記,找不到出處。
“女娘稍等。”師太見她擺了擺手就要離開,連忙喊住她,“女娘可有心願?”
大月國隻有每一任的國主才知道隐衛的所在,她們等了一輩子,有幸見到了兩任國主,小國主竟然沒有任何任務要交代嗎?
明歌将牆頭摘來的梅花放在梨樹下的石桌上,看着凋零的葉子,微微一笑,說道:“希望明年杏花如雪,滿枝頭。”
她擺了擺手,取了那束口的袋子,就此踏出了庵門,揚長而去,隻留下一枝霜凍的寒梅。
師太看着小國主消失的背影,朝着她的背影深深一拜:“我佛慈悲,願佛祖保佑女娘。”
師太垂眼,掩去眼底的潮濕,微微一笑,小國主似乎很是灑脫不羁,願她早日結束遊曆,回到大月國,遠離中洲的一切,這裡的人和事,就如同漫漫的長夜,能将人心吞噬的隻剩下黑暗。
當年大國主經曆的事情,莫要在小國主身上發生。
明歌取了阿娘的舊物,走過數條街道,随意地進了一家茶樓,點了一套茶和茶點瓜子,然後烤着火,聽着茶寮裡說書人的故事。
茶樓外下起了小雨,小雨中夾着雪子,很快就變成了一片片雪花。
“下雪了,今年真是十年來最冷的寒冬了,竟然下雪了。”
“瑞雪兆豐年,看來明年是個好年,今年的燒刀子酒估計都會賣的比往常多一些。”
“你們聽說酒肆女西施酒娘的事情嗎?聽說鄭家郎君想娶她做十八房小妾,結果你們猜怎麼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