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一直在她耳邊念叨着,讓她學一些貴女的禮儀,日後好嫁入謝氏當家主夫人,畢竟謝家主身邊一位小娘子都沒有,這對于世家大族來說,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可是她知道,謝景煥身邊沒人,是因為心有所屬,他喜歡的是明歌。
誰又會不喜歡明歌呢?
“小草,我讓廚房做了一些早膳,我在前廳等你一起用膳。”謝景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低低沉沉的,就如同他那柄快要生鏽的重劍。
那劍劍身都卷刃了,還有好幾個缺口,她以前好奇時曾問他,為何不換一柄更好更厲害的劍,那人隻是用一副曆經滄桑的口吻說,劍隻要能殺人,能守護人,就是好劍。
後來她才從他左右心腹口中得知,那劍跟了他很多年,是他從地宮裡一路厮殺出來,無數次救他性命的劍,即使劍身卷刃,即使滿是細小的缺口和傷痕,謝景煥一直不舍得換。
人對劍長情,對人也是如此。
她知道,即使明歌從來沒有選擇他,選擇的是風眠洲,謝景煥也會一直喜歡那樣好的明歌,不會輕易對别的小娘子動心。
她在謝府沒有未來的。
小草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見四下寂靜,幽幽歎了一口氣,打開門,然後就見風塵仆仆的謝家家主還站在門口的廊下,沖着她笑。
年輕的劍客不常笑,所以笑起來有一種别樣心動的英俊和少年氣。
小草呆了一下,随即委屈道:“糖葫蘆呢?”
每次都騙她。
謝景煥見她沒有帶行囊,終于放下心來,笑道:“等會我就出去給你買。”
小草看着他眼底的紅血絲以及滿是灰塵的衣服,見他滿身風霜地回來,隻昨天夜裡吃了一碗馄饨,都沒來得及去沐浴更衣,就一直等在她房間外,等了這麼久。
她那點委屈和怒氣瞬間就消地幹幹淨淨,說道:“你身上臭死了,都是當家主的人了,還不快回去洗洗換身像樣的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謝氏窮的連家主都要去乞讨了。”
謝景煥聞言,忍不住哈哈笑道:“那你等我一起用早膳。”
小草:“嗯。”
她看着他一路疾步回自己的院落,勁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寒冷的冬日裡,許久才收回視線。
趙嬷嬷從一邊走出來,低聲說道:“娘子,家主看起來對您還是很關心的,您可千萬不要使小性子,給他甩臉子啊。”
剛才她都捏了一把冷汗,生怕謝家主生氣,結果沒有想到家主雖然年輕,但是脾氣挺好的,就一直站在屋檐下等着娘子消氣,依她看,娘子嫁入謝家很有希望的。
小草垂眼戳着兩根小手指,又看了看外面光秃秃的老樹枝桠,如果心如寒冬,還能生根發芽長出新葉嗎?或許她可以等一等。
“嬷嬷,你打點熱水,我想梳洗一番。”
趙嬷嬷大喜:“好嘞,我這就去。”
*
謝景煥返回泉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其他世家,與此同時,盛京那邊的消息一茬一茬地傳過來,各大世家紛紛坐不住了。
新帝登基,不立皇後,立了謝氏女為貴妃,但是世人都知道謝家家主謝景煥如今的家主之位是用手中劍搶過來的,他和謝書說是生死仇人也不為過。
陛下照理說,應該會趁此良機誅殺謝景煥的,結果他竟然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泉城?十大世家中,風謝乃是最古老最勢大的兩大世家,高祖陛下連義結金蘭的兄弟一家都能下狠手,竟然放過了謝景煥?
世家大族仿佛看到了希望,紛紛派人前往泉城,想向謝氏取經,一邊想打探盛京的情況,一邊向盛京表忠心。
時局最為動蕩的一年來臨。
新帝登基第二年春,消息如雪花般從九洲各地湧入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