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煥點頭,低低應道:“我去安排。”
大長公主體弱,自然是不适合跋山涉水去瘴氣深濃的大月山,隻能留在客棧休息,到時候他隻帶親衛,餘下的人都留下來保護師娘就好。
趙嬷嬷年紀大了,小草那邊帶銀杏即可,加上崔玉壺,他和師父,餘下的帶謝風謝雨等四人,足夠了。
謝景煥去安排,結果趙嬷嬷死活不肯留在客棧,說要看着娘子出嫁,于是趙嬷嬷換了銀杏,一行十人整頓好,就出發前往大月山。
結果在出城的路上又遇到了等候多時的林氏父子,林氏父子背着兩個行囊,什麼随從都沒帶,說想随着小草去拜一拜大月山,看着大月國的小娘子出嫁。
于是一行十人,又變成了十二人,奔赴大月山。
距離那場地動山搖的崩塌,已經過去了五年多,前往大月山的路越發難行,林中瘴氣深濃,毒草毒花遍地,到處都是毒蟲野獸。
崔玉壺是第一個病倒發熱的人,他本就是文人,不曾習武,身體素質不比謝景煥等人,來到南疆又水土不服,即使吃了避毒丸,帶着驅趕毒蟲的藥囊,被林中經年不散的瘴氣一熏,還是病倒了。
反倒是年紀最大的趙嬷嬷安然無事,每日都精神抖擻的。
崔玉壺見趙嬷嬷都沒事,爬起來灌了草藥,就咬牙繼續往前走。
“崔郎君,這裡隻是大月山的外圍,林中瘴氣就已經能毒倒一頭野豬,再往裡走,就不僅僅是瘴氣的問題了。”
謝景煥見他腿都打顫,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第一次心胸狹隘地想,放棄吧,前面的路隻會更加難走,當年大月國發下招親令,一衆九洲的世家子弟帶着暗衛高手都走的脫了一層皮,他一個書生,真沒必要這樣拼命。
崔玉壺看了一眼後面的月娘子,咬牙說道:“謝家主,你不用動搖我的意志,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一定會陪着娘子回到故土去,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這點都做不到,何談娶妻生子?”
謝景煥面容微冷,他倒是意志堅定,也是,若是沒點吃苦的精神,他如何能從籍籍無名的寒門子弟成為家财萬貫的珍寶商人?
“崔郎君,既然你執意前往,那我也不攔着你,路途無聊,不如我告訴你一個在海上聽來的故事。”
“家主請說。”
崔玉壺喘着氣,覺得舌頭都有些僵硬,這滿林子都是毒草毒花,就連呼吸的空氣都是帶毒的,他想在身上灑滿驅蟲的藥粉,難怪出行前,月娘子塞給他一衣袖的藥囊。
“這個故事發生在大夏傾覆之前,故事很長,希望郎君有些耐心。”謝景煥拿着手中的劍鞘,一路劈開一條道來,淡淡地說着九洲傳奇的那些故事。
明歌的故事,風眠洲的故事,大月國的招親令,九洲世家子齊聚大月山,闖山門,見天地,入雲霧天宮,最後天宮倒塌,神州陸沉,秋慕白靠着天機術登基為帝,建立大盛朝。
自此九洲改頭換面,又是一朝代。
謝景煥說完審視着崔玉壺的神情,想從中看出慌張和恐懼來,他告訴他這個故事,就是告訴他新帝為何一直要對謝氏趕盡殺絕,為何一直要讓小草入盛京為官,因為小草本就出身大月國,隻要秋慕白活着一日,大月國就是他最深的恐懼。
他恐懼這些從大月國出來的天人一般的傳奇人物會掀翻他的帝王寶座,會拿回天機術,會奪走他的一切,他囚禁明歌,殘殺世家大族,不僅是貪念,殺戮作祟,更有最深的恐懼在其中。
但是沒有,謝景煥沒有從這個文弱書生臉上看到任何的惶恐和驚懼來。
崔玉壺一臉沉靜,他其實早就猜出了月娘子的身份,九洲姓月的人不多,而且他也在海上聽說過一些細碎的傳奇故事,隻是謝景煥的版本要更真實,更駭人聽聞一些。
原來盛京和泉城竟然是這樣的複雜關系,原來他傾慕的娘子出在傳奇中,傳奇就在他身邊,崔玉壺内心隐隐火熱,仿佛有一腔熱血在流淌沸騰。
當年改朝換代時,他猶是懵懂木讷的書生,如今他是傳奇故事中心的人,人活一世,又有多少人能接觸到傳奇呢?他想靠近那些九洲的傳奇,雖死猶榮。
第688章
劍心大亂
崔玉壺沉聲說道:“謝家主,這個故事很宏大動聽,不知道謝家主告訴崔某這個故事,有何用意?”
難道謝景煥想借此讓他知難而退嗎?這樣的故事令人駭人聽聞,九洲知曉的人也不多,謝景煥不惜洩露這樣大的秘密,就是為了吓跑他?毀掉他和月娘子的婚事嗎?
崔玉壺若有所思地看着這位冷傲如劍的世家家主,或許這位謝家主自己都沒有看清故事的脈絡,沒有看清故事裡那些人的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