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第2頁)

小草喝了半盞茶,呆坐了一會兒,直到崔玉壺過來。

崔玉壺如今是借住謝府的閑人,一天到晚沒事幹,寫詩作畫聽八卦,第一時間得知重陽節的事情,就直奔南院。

“娘子,重陽節的事情你可千萬不能答應。你前腳進謝府,右相後腳就參謝氏,這是蕭缭要參的嗎?這是陛下在警告謝氏。

大舅哥還火上澆油,要你做下一任家主,這不是自己把罪名按自己頭上嗎?真不知道大舅哥是怎麼想的?”

崔玉壺急得險些上火。盛京現在苦于借口對付謝氏,謝景煥還要自己給自己安罪名。這人真是一點都不懂迂回,做什麼都是明火執仗地來。

他完全可以悄悄離開盛京,将諸事都托付給小草,反正這些事情隻要不擺在台面上來,拖也是能拖半年的。

小草淡淡說道:“你今日有些浮躁了。”

崔玉壺被她平靜的視線看的心裡一涼,冷靜了幾分,說道:“蕭缭在朝堂上參謝景煥,我是怕你受到牽連。”

小草給他舀了一盞茶,平靜地說道:“去年年初,瘋帝在宗室子弟中選了四名不足十歲的男孩養在身邊,這事極為的隐秘,但是依舊被人看出了端倪。”

崔玉壺腦筋一時沒有轉過彎來,問道:“這事不是很稀松平常嗎?陛下膝下無子,選一些宗室子弟養在身邊不是很……”

崔玉壺話說到一半自己反應了過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這不可能吧。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雖說沒有立後,但是後宮也是有幾名妃子的,根本犯不着養别人家的孩子,除非……

小草垂眸,紅唇輕輕勾起,懶洋洋說道:“是啊,誰會注意到這樣的小事呢,秋慕白登基十年了,沒有立後,沒有子嗣,是他不想嗎?一個無後無子的開國皇帝,也不知道史書上要怎麼寫呢。

是該歌頌他的豐功偉績呢,還是可憐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呢?

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有些報複是不着痕迹的,比死還要可怕。”

崔玉壺打了一個冷顫,聲音微顫:“陛下有隐疾?”

那幾個宗室子弟是過繼到陛下膝下,是為了給皇室繼承香火的?

“不知道。”她摩挲着掌中的青瓷盞,淡淡說道,“我隻知道,盛京很危險,非常危險。”

她其實很想去盛京的風雨裡好好淋一場,感受一下生死沉浮的滋味。她來中洲的這些年,隐忍、克制、委屈、求全,九年了,過的沒滋沒味,突然之間就不想再忍了。

她想痛快地感受到刀尖灑血的刺痛感,至少那會提醒她,她還有感覺,不是一個麻木冰冷的人。

“所以,娘子想成為謝氏的下一任家主?”崔玉壺一瞬間就讀懂了她,從她大逆不道的話語中感受到她平靜下的瘋狂。

好似一團被冰層包裹的烈焰,烈焰經年累月地灼燒着堅硬的冰層,總有一天要沖出耀眼的火光來。

小草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崔玉壺卻覺得她瘋了,她比謝景煥還要瘋。她要接任謝氏家主之位,她要向盛京向所有的世家大族宣戰,她要告訴所有人,她回來了。

她要報複!她從來就沒有放棄過仇恨。

“我以為這三年,娘子很喜歡山裡的歲月。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娘子看着我的山居圖,跟我描述了大月山的歲月,我以為那是娘子喜歡的。”

然而這三年都是假象。她一直都在蟄伏!他夢想中的歲月靜好的生活被血淋淋地撕開,美夢被人無情地戳破。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好好過這一生。她一直都壓抑着自己的痛苦和仇恨,她在等,等她先瘋,或者等仇敵先死。

崔玉壺雙眼刺痛,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救回初見時那個笑容燦爛的小娘子。

小草垂眼看着茶盞裡舒展的新葉,冷漠說道:“人是會變的,崔郎君,别忘了你的身份。”

大月山的小草早就死了,他對她一直都有濾鏡,一直都沒有真正地看清楚她是怎樣的人。如此也好,斷了他的念想,日後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