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身子剛好,不能多喝。”趙嬷嬷在一邊小聲地提醒着,也不敢太掃興,娘子和家主難得這樣坐在一起吃飯,若非擔心小草的身子,她都不勸。
“趙嬷嬷,你别攔着,讓小草喝。她一年到頭難得高興一回,日日養身體也沒見得養的多好,不如就順心順意地喝酒……”崔玉壺猛然從桌子上擡起頭來,口齒不清地說完,又醉的一頭栽了下去。
謝景煥點頭,他醉的不輕,但是比崔玉壺好一些,聞言又給小草倒了一盞酒,然後漆黑的眸子就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副求和的姿态,猶如可憐兮兮的大狗狗。
小草端起酒盞,“咕噜”一杯下肚,将酒盞翻個頭,彎眼笑道:“喝光了,該你了。”
謝景煥“哦”了一聲,有些為難,再喝他怕會醉死在這邊,但是不喝,他怕小草不高興。
“我喝,我喝。”崔玉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還要繼續喝,然後身子一歪,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
趙嬷嬷和銀杏連忙去扶,哪裡扶得動,便喊人将崔郎君送回西院,等回來時,就見謝景煥也醉倒了,娘子睜着烏黑的大眼睛,小臉紅撲撲的,抱着酒壇子對着她笑,天真如孩童。
趙嬷嬷心都軟了,連忙讓小丫鬟們将火鍋收拾了,讓廚房将多餘的鍋底料和食材一起做了,下人們分着吃了,她扶着喝醉的小草進屋去梳洗。
銀杏等人天歡喜地,每次娘子吃火鍋,整個院子的下人都跟着享福,吃完火鍋,娘子也不用人服侍,她們還能早早休息。
“嬷嬷,家主怎麼辦?通知謝雨來接人嗎?”
趙嬷嬷:“先扶家主到隔壁房間休息,晚點謝雨會來接家主回去的。你們去吃晚飯吧,今天不用你們伺候了,娘子睡下了,我來守夜就好。”
銀杏等人美滋滋地下去吃火鍋了。
夜色一點點地暗沉下來,不一會兒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趙嬷嬷關好門窗,将屋内吹滅的燭火重新點亮,然後見小草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睜着大眼睛看着窗外的雨發着呆。
趙嬷嬷吓了一跳:“娘子,是被雷聲驚醒了嗎,别怕,阿嬷在呢。”
沒有想到娘子的酒量竟然這樣好,崔郎君醉的不省人事,隔壁謝家主也醉的走路都打顫,這該死的謝雨,到現在都不來接人,也不知道跑哪裡瘋玩去了。
小草目光雪亮地看着她,低低說道:“阿嬷,你把我箱籠裡的那盒七日香拿出來。”
“七日香?那香娘子不是一直不讓人碰嗎?”趙嬷嬷見她這般神色,吓了一跳,一臉凝重地去找出那盒子香料來。宮廷裡出來的老人,對調香是十分精通的,但是趙嬷嬷卻不知道這七日香是什麼香。
她聞過這香的味道,十分的溫柔旖旎,隻聞了一口就有些飄飄欲仙,後來娘子将這香鎖在箱籠裡,她便隐約猜出來,這香十分的詭異,不是一般的調香。
“娘子要這香做什麼?”趙嬷嬷心驚肉跳起來,總覺得自從回到謝府之後,很多事情就變得不可控起來。娘子到底想做什麼?
小草酒勁還在,但是大腦無比清醒,她看着趙嬷嬷,一字一頓,低低地說道:“這香又名醉生夢死,吸食之後宛如墜入繁花美夢,大夢一場之後會忘記七日裡發生的所有事情。
你去隔壁房間點上。”
趙嬷嬷臉色驟變,聲音發顫:“娘子,不可。”
小草見她猜出自己要做的事情,低低一笑,這些年,阿嬷懂她,她好像也不是那麼的孤獨。
“阿嬷,這是明歌按照古方上調出來的香,普天之下隻有這麼一盒。她一直說我膽子小,又過循規蹈矩,日後就算遇到喜歡的人和事都會膽怯退縮,就給我調了這香,說人生可以去放縱那麼一兩回,隻要聞了這香,日後也不會想起來。
你知道我的身體好不了,無論花多少銀錢,用多少天材地寶都養不好。中洲不是我的家,我一直想回家,卻回不去,我已經病入膏肓了。”
趙嬷嬷眼圈濕潤,哽咽道:“娘子會好起來的。”
小草搖頭,低低地笑:“好不了的,我自己的身體我比誰都清楚。這幾天我病着,在夢裡想了很多,想通了很多以前沒有想通的事情。後來我就想,我若是死了,明歌一個人孤零零的,該多麼傷心。
還有謝景煥,他這人呆的很,隻知道守着承諾,從不為自己着想。此去盛京,若是他死了怎麼辦?他以命搏來的謝氏,以命守護的泉城總要留點什麼吧。
如果我和他有個孩子,那便有人能代替我,陪着他和明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