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風和崔玉壺臉色齊齊變色:“隻是什麼?”
大夫歎氣道:“娘子的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這些年,娘子本就憂思過重,心血精神消耗太多,年紀輕輕,身體就已然沉疴如老妪,如今又有了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就如同催命符,汲取着娘子的生命力,我之前就勸過娘子,孩子月份越大,她越是危險,但是娘子不肯聽,如今這個孩子不到5個月,娘子……”
後面的話,大夫就說不下去了。
崔玉壺眼圈瞬間紅了:“劉大夫,這些話,你之前為何不說?若是你早些說,我就算跪着求小草,也不會讓她留下這個孩子。”
大夫悔恨道:“娘子不讓我說,我受過謝娘子恩惠,不能說啊。娘子有了身孕之後,心情好轉,病情有好轉的迹象,我本以為這個孩子是催命符,也可能是救命符,想賭一把的。
即使沒有這個孩子,以娘子的病症,也隻有三五年的壽命了。”
謝風和崔玉壺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夫,又看向趙嬷嬷。
趙嬷嬷眼角潮濕,輕輕地點了點頭,悲從心來,她家娘子,這麼好的人,被這世道折磨的隻剩下三五年壽命了,所以娘子才會铤而走險,才會突破世俗的約束,想要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娘子拿命換來的。
“阿嬷。”裡間傳來小草虛弱的聲音。
趙嬷嬷等人連忙進來。
客棧的隔音不算好,小草在裡間聽的一清二楚。
這件事情她早早就知曉了,她本身就精通醫術,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才要常年問診的大夫隐瞞,沒有想到此次來隆興府,崔玉壺竟然還請了劉大夫同行。
小草看向衆人,微微一笑,低低說道:“我沒事,這件事情不要告訴謝景煥。”
謝風悲道:“娘子,這件事情不能瞞着家主,當日家主沒有趕回泉城,沒有見到莫先生最後一面,悔恨至今,家主内心悔恨,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地養傷吃藥,因為家主認為這是他該有的懲罰……若是……”
若是娘子病重的消息也瞞着家主,那……
小草聞言,神情閃過一絲哀傷,淡淡說道:“所以我想回南疆去,隻要瞞得住一時,那便能長長久久地瞞着。我回了南疆,病情沒準會好起來。”
“娘子……”謝風眼圈紅了。
小草:“你若是真的為你家家主着想,便答應我,不要告訴他。等過幾年,兄妹情誼淡去,他能接受了,再告訴他吧。”
這樣,謝景煥日後一定會恨她吧。小草低低地自嘲地笑,她就是要他恨她,恨她不見他最後一面,恨她不告訴他病情,愛與恨同樣激烈,沒有愛,便恨吧。
崔玉壺用袖擺擦了擦眼角,啞聲說道:“諸事都有我來處理,我這一趟本就打算陪娘子回南疆,隆興府也是回南疆的必經之路。
娘子現在隻需要安心養胎就好,其他的一應事情都不準操心了,包括大姨姐的事情。我們休息一日,後日就啟程去南疆。”
崔玉壺難得展現霸道的一面,謝風和趙嬷嬷見狀,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反駁。
“好。”小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無力回天。
謝風呆呆地走出客棧房間,看向外面的夕陽暮色,看向金陵府的方向,内心冰冷刺骨,隻覺得家主一生悲苦,竟然沒有過半點歡愉。
莫先生的死,已經要了家主半條命,若是家主得知娘子命不久矣,那剩下的半條命還能在嗎?
謝風一拳打在客棧的欄杆上,内心悲憤交加,最終屈服了。
或許娘子回到故土之後,心情好轉,病情也能好轉起來,萬一,萬一,娘子說的對,隻要瞞得住一時,必能長長久久地瞞着。
泉城和南疆路途遙遠,消息閉塞,若是有心的話,一兩年必然是能瞞得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