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璧向來吃軟不吃硬,見她低垂着頭,露出額前的美人尖,小臉蛋猶如泣露的芙蓉花,又美又嬌又哀怨,一言不發就往外走,立馬心軟後悔了。嗚嗚嗚,他剛才的話是不是太惡毒了?
都怪長兄平時嘴巴太毒,他跟在他身邊,學了個七八成。
蕭璧欲言又止,欲開口留她,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穿了鞋襪出了屋子。
蕭璧心中憋悶,狠狠灌下一大口茶,家裡的那些女娘們無趣又眼瞎,不是暗地裡思慕大哥俊美的臉,就是想嫁給二哥為正妻,飛上枝頭當鳳凰,最不濟的也有思慕四弟那種風流雅士的,獨獨對他退避三舍。
他也不稀罕,都是一群目光短視、貪圖榮華富貴之輩。
結果府中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這樣美貌有趣的女娘……哎,蕭璧苦着臉,她做什麼不好,偏要來招惹長兄。
蕭璧小狗委屈:“兄長……”
秋家七娘子也不喜歡他。他以前覺得當混世魔王挺好的,但是現在想想,好像自己名聲确實有些差。
蕭霁從刑房暗室裡出來,看着桌子上的三個茶盞,鳳眼幽暗如深潭。
他拿起秋長歌剛才喝的茶盞,茶盞上還殘留着一絲淡淡的幽香,那香氣不是熏香,也不是果香茶香,像是體香,淡淡的,沁人心脾,讓人有些躁動……
蕭霁猛然将茶盞倒扣在桌子上,隻覺得體内血液翻滾,熟悉的疼痛侵襲而來:“雪鸮,藥。”
一道灰色的影子出現在屋内,上前扶住他,取出昨夜做完任務才換來的藥,正要遞給蕭霁,被蕭璧一手搶走。
蕭璧急道:“哥,這藥不能再吃了,越吃越上瘾。這不是藥,這是毒。”
蕭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都是猩紅色,一字一頓道:“拿來。”
蕭璧在他駭人的氣勢中,默默地将手中的瓷瓶遞給他,然後背過身去,不想看兄長病發時的模樣,眼圈微紅。
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蕭霁服下藥,眼底的猩紅色越濃,身上經脈青筋暴起,嗜殺之氣也越來越盛,轉身去了邢室暗房,裡面全都是關押的刺客犯人。
不一會兒,濃郁的血腥味從暗房内傳來,蕭璧跌坐在地上,知道長兄在裡面做什麼,隻是有些無力地垂下腦袋,等會喊人來收拾屍體。
*
且說秋長歌從蕭璧的院子裡出來,找了一圈都沒有見到梅香,也沒有在意,自顧自地在蕭府内閑逛。
自從昨日蘇醒之後,她知曉自己丢失了前面十幾年的記憶,但是血液裡與生俱來的東西卻在一點點地蘇醒,看見蕭霁時,能看到他身上深濃的戾氣,在蕭璧的院子内,她一眼便看出屋内另有乾坤,必藏有暗室,還有除了怕冷,她耳聰目明,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細微之處。
怎麼看,她都覺得自己不是秋落霜口中養在偏僻郡縣的秀才家的女娘,不過這些對她影響并不大。無論她是誰,她來此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化解蕭霁十世戾氣,然後再回到她原來的世界。
蕭府内極大,奴仆下人卻不多,一路走來,秋長歌都沒有遇見幾人,被冷冽的寒風吹的實在有些受不住,默默回了自己住的破舊小院,見炭盆裡的火要熄滅了,趕緊又加了幾塊炭火。
冬日裡,炭火用的極快,秋落霜才送來的一籮筐炭火,已經用去了一小半,再過幾日,怕就是要挨凍了。
長歌懶洋洋地烤着炭火,不知不覺便昏昏欲睡起來。
絲毫不知道秋落霜為了救她,跑去四房主母那邊哭訴了一番,說二房欺人太甚,府内已經沒有四房的容身之處了。
四夫人是個軟綿的性子,這幾年眼見着大房、二房和在外地任職的三房日子烈火烹油似的,燒的那叫一個紅紅火火,隻有他們四房,四爺是個閑雲野鶴,什麼事情都不管,隻管着自己在外逍遙快活,在府中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她在妯娌面前頭都擡不起來,回到娘家還要被娘家的姑嫂說嘴,心裡早就積攢了一些不愉快,被秋落霜這一哭訴,心生不快,硬是拉着她前去找老太太告狀了。
大房她們惹不起,二房有什麼好得意的,蕭璧那混世魔王惹了多少禍事,每每都被老太太和主母輕輕掀過,如今蕭璧都要打殺四房姨娘的侄女了,這就是在打她的臉。
四夫人拽着秋落霜将事情捅到了老太太面前,蕭府老太太這才知曉秋姨娘收留了娘家的侄女。
“雖說隻是小門小戶家的女娘,她爹隻是個秀才,但是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要是因為沖撞了三郎,不明不白地死在咱們府上,說出去外人還以為咱們蕭府是什麼虎狼之地,也會影響府上郎君們議親的。”四夫人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老太太和大夫人的臉色,見大夫人沉着臉,此刻已經有些後悔。
老太太是個深明大義的,但是大夫人卻是個死攥權柄的人,容不得府上出一點亂子,這事捅到老太太面前,大夫人也有掌家不嚴的過錯,必是要記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