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個深明大義的,但是大夫人卻是個死攥權柄的人,容不得府上出一點亂子,這事捅到老太太面前,大夫人也有掌家不嚴的過錯,必是要記恨她的。
“母親莫急,許是有什麼誤會,兒媳已經叫人去喊了三郎來回話,順便請秋姨娘家的女娘過來回話。”大夫人看了一眼秋落霜,眼底閃過一絲的不悅,如今家裡因為陛下賜婚的事情都亂成什麼樣子了。
一個姨娘家的侄女,這點子破事也值得鬧到老太太面前來?四弟媳就是格局小,拎不清,沒點子出息。
老太太點頭:“去吧,我也好幾日沒有見到懷玉了。若是這混小子犯渾,必是要好好整治一番,給秋姨娘一個交代的。”
蕭璧,字懷玉,如珍似寶。
秋姨娘身子一哆嗦,低頭苦笑,她一年也來不了幾次老太太的衡安齋,這次為了大哥家的女娘,算是把全家人都得罪光了。
且說大夫人派的婆子到了蕭璧院子,正巧見下人擡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出來,吓得當場就昏厥了過去,等醒來哪裡敢進屋喊三郎君,直接回到衡安齋,說人沒了。
秋落霜當場就跌坐在地,随即哭的撕心裂肺,四夫人冷言冷語地朝大夫人發難,偏偏蕭家大爺下衙回來,聽聞此事大怒,立馬就吩咐下人将蕭璧綁來。場面頓時一陣混亂。
等蕭璧一頭霧水地到了衡安齋,還沒有來得及跟祖母撒嬌賣萌,就被大伯吩咐人直接按倒,打了十闆子。
蕭家二爺和二夫人,急匆匆地趕來,見獨子被打的血肉模糊,夫婦倆還沒來得及心疼,就被老娘和大哥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番。
蕭家大爺怒道:“老二,你慣出來的好兒郎,整日在外嚣張跋扈,敗壞門風暫且不提,如今在府中随意打殺親戚家的女娘,傳出去,禦史們的筆都要戳到父親和我的臉上來了,你讓我們這老臉往哪裡放?
你家混賬子不想議親,蕭茗和蕭宣還想着議親呢。
索性就讓你家混賬子娶了公主,兩人日夜對打算了。”
蕭家大爺越說越怒,如今朝堂上風聲鶴唳,陛下見父親門生遍布天下,心中本就十分忌憚,禦史們日日拿着雞毛蒜皮的小事彈劾,如今他倒好,上趕着遞刀子。
平日裡打死也就算了,如今這種局勢,還不知收斂,就是不知死活。
蕭家二爺被訓的老臉無光,拿着闆子就狠狠抽着蕭璧,二夫人哭着去攔,罵道:“你打兒子做什麼?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含辛茹苦地養大,要是你打死他,我也不活了,大家索性都别活了。”
場面那叫一個亂。
蕭璧趴在凳子上,屁股打的血肉模糊,加上昨夜自己抽了三鞭子,新傷舊傷疼的臉都白了,硬是一聲不吭。反正人命官司都是他做下的,跟長兄無關,要打就打他,橫豎有他娘攔着,打不死,躺一個月又是一條好漢。
蕭家二爺哪裡真的狠下手,他就這麼一個兒子,雖然混賬不成器,但是父子倆站一起,兒子個頭比他都高,沒事還喜歡獻殷勤,嘴甜地喊父親,父親,今日送翠鳥,明日送硯台,後日還從他這裡騙私房錢,他哪裡舍得打,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人看。
蕭二爺罵道:“你這個眼皮淺的蠢婦,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訓這混賬子,難不成真的要他娶公主,他哪裡配得上金枝玉葉?”
真娶回來,就等着家宅雞犬不甯吧。
衡安齋裡哭鬧成一團。
老太太和大夫人眼觀鼻,鼻觀心,看着他們鬧,鬧過這件事情也就算掀過去了,也算是給秋姨娘一個交代。難不成真叫蕭家的兒郎去給一個小娘子抵命不成?
就在衆人鬧的不可開交時,一道懦弱膽怯的聲音傳來:“父親,我剛才好像看到秋家小娘子了。”
衡安齋内鴉雀無聲,很是一靜,衆人循着聲音看去,隻見蕭家那個不起眼的庶子一臉蒼白地站在廊下,冬日裡還穿着單薄的襦衫,他低着頭看不清神情,一副沒見過大世面的窩囊樣子。明明長得俊美昳麗,卻膽小懦弱,讓人看了心裡添堵。
蕭璧險些痛哭流涕,兄長來救他了!兄長那樣厭世、孤僻的人,為了他,來這人多嘈雜的衡安齋了。
嗚嗚嗚,感動!他就知道,兄長還是有那麼一點在乎他的。
二夫人大喜,認出蕭霁,但是一時沒想起他的名字:“你再說一遍,你什麼時候在哪裡見到的秋家小娘子?”
蕭霁垂眸,濃密的睫毛掩去鳳眼裡的譏诮和戾氣,一闆一眼地說道:“就在剛才來的路上,看到秋家小娘子拎着一個食盒回青花院。”
真是一屋子廢物,連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就将人打成這樣,鬧成這個樣子。真是丢人。他心中冷嗤。
他沒有看到秋家七娘,但是人,他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