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長歌微微一笑,她雖然不是神醫,但是也精通藥理,早知自己體弱是先天不足,冥冥中猜出自己魂魄有缺,壽命不永,所以行事才如此乖張大膽,做事不計後果,才答應了蕭霁那樣荒誕的要求。
如果壽命有限,那麼俗世的很多條條框框都将不複存在。她活着的每一日隻要自己舒服,還能一點點化解蕭霁身上的十世戾氣,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先生可有調理的方子?”秋長歌掀開簾帳,看清為她診脈的藥谷弟子,微微驚訝,竟然如此年輕俊俏,卻又生了一頭的銀發。
這藥谷神醫靠臉吃飯都能迷死盛京城的小娘子們,何況還有高深的醫術。
對方見她掀開簾帳,猝不及防間也愣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起身垂眼,不敢多看她一眼。
“在下這就去寫藥膳方子,娘子先按照我的方子吃一月的藥膳調養,然後再診脈,開藥方調養。”
梅香:“為何不能直接開藥方?”
“娘子體弱,身體就如同雨天的篩子,破漏的很,需得先用溫和的藥膳調理,日後才能用藥方。”
秋長歌點頭:“多謝先生,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碧霄。”碧霄不敢擡眼看她,隻到一邊去寫藥膳方子,她這身體是他行醫多年來所見最難的疑難雜症,脈象殘缺,生機如細絲,照理說,身體破敗成這樣早就該香消玉殒了,但是她卻還活着,而且眉目清澈,心神沉穩,比一般人還要清醒,像是自帶什麼續命之物。
脈象雖然奇特,但是隻要沒死,一時之間也無大礙。現在先用溫和的藥膳溫補,再用溫和的方子,用天地靈花異草來補她先天不足,隻要她不消耗心神,便和常人無異。
隻是想到公子的身份和他身處的危險處境,碧霄就一個頭兩個大。公子十萬火急地将他召回盛京,又彎彎繞繞地結識了蕭府四老爺,就是為了光明正大地進府來為這位娘子診脈。
如今倒好,竟然診出了千古難症,難,太難了。
這娘子日後是要嫁給公子的,但是公子的身份……
碧霄幽幽歎了一口氣,這女娘嫁個尋常人才是最好的,無憂無慮,方能長壽。
碧霄将藥膳的方子洋洋灑灑地寫完,交給梅香,叮囑道:“一定要按照方子的用量和做法來做。”
梅香見他這般嚴謹,長得還俊俏,尤其是那一頭銀發,攸得就臉紅了,扭扭捏捏說道:“知曉了。”
碧霄朝着秋長歌行禮:“在下告辭,娘子切忌勞心耗神,切忌大悲大喜,有事情可以差人來尋我。”
秋長歌點頭:“多謝碧霄先生,梅香,送下先生。”
梅香喜滋滋地去送他,好半天才回來,陡然叫道:“哎呀,娘子,他沒說去哪裡尋他。”
秋長歌莞爾,笑笑不說話。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位碧霄先生确實醫術高明,一眼便看出她是先天不足,尋常的醫者可診不出來。
雪鸮、渡鴉、碧霄……會是蕭霁的人嗎?
銀發俊俏的藥谷弟子在蕭府内引起了一波不小的轟動,上至老夫人主母,下至丫鬟小厮都在悄悄議論着這位妙手回春的大夫。
這位大夫十分的慷慨,随手贈藥,随手看診,受惠的不僅是主子們,就連角門瘸腿的老仆人都得了那大夫的幾貼膏藥。
一時之間,蕭府上下都趨之若鹜。
這年頭,誰不想百病全消、無病無災?神醫可是稀缺人才。
由于脈診太晚,老夫人派人收拾出了一個幹淨的院子,讓這位神醫在府中暫住一晚,又送了豐厚的酬金和禮物。
當晚,碧霄就到了碧落齋,見印象裡的破落院子被推的一馬平川,隻留了一間屋子,碧落齋和旁邊的一處院落合院在重新修葺,頓時張了張口,無話可說。
他雖然不常待在盛京,但是這些年偶爾也會回來幾次,為公子診脈配藥,怎麼公子住的院子都被推平了?
“公子呢?”
渡鴉坐在唯一沒有被推平的百年老樹枝桠上,抱劍望月,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