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8頁)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美。”不多時,封不覺再度開口,望着窗外的夜空感歎了一句。

  餐廳裡的其他人可沒有賞月的心情,他們心中皆是五味雜陳,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變故。

  “那麼……來說說這份遺囑吧。”封不覺轉過身來,“正如我所說,我已經看過了,也正是因為看了那個,我才基本确信了……丹尼斯不是科爾斯頓的兒子。”

  “丹尼斯的名字不在那份遺囑上嗎?”斯科菲爾德緊跟着覺哥的思路問道。

  “那是當然。”封不覺指着牆邊的科爾斯頓,“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對自己的親人一貫很好。比如傑克少爺和南希小姐,不管他們的人生選擇如何,科爾斯頓老爺都盡可能地去支持他們,從不吝啬錢财和耐心。”他歪着頭,“假如傑克是我兒子,他在‘追逐夢想’的第一年可能就已經餓死了。”

  “嘿!”傑克不快地嚷嚷了一聲。

  “呵呵……”封不覺笑了笑,“但是……這位老爺對其他人怎麼樣呢?”他又轉向了亨德森那邊,“和妻子偷情的男人,年近古稀,仍在當他的仆人,甚至還從事着重體力勞動,這隻是巧合嗎?丹尼斯的名字不在遺囑上,難道是他忘記寫了?”

  “您……您知道……”南希立即就聽懂了,随即便驚訝地看向了父親。

  “對,我一直都知道。”科爾斯頓用沙啞的嗓音回道,“丹尼斯出生後不久我就知道了,但我從沒跟他的母親、或者亨德森說破這件事……”

  “深感自責的亨德森,将自己的後半生全部用來贖罪了,即使他的身體已難以勝任管家的工作,他還是不願退休。他隻想在這棟别墅裡……在那位夫人和自己兒子生活過的地方,工作到油盡燈枯之日。”封不覺接道,“科爾斯頓的尊嚴受到了踐踏,他無法對此釋懷,因此,他也沒有阻止亨德森的意思。”

  “呼……”覺哥長籲一口氣,“看完遺囑後,我才想明白,為什麼亨德森在看到屍體的時候會暈倒過去。因為……死去的,是他的兒子。”

  “我很抱歉,亨德森。”巴頓這時轉過頭去,對亨德森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但我不得不這麼做。”

  亨德森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地坐在桌邊,臉色依舊蒼白如紙。

  “對,你不得不這麼做。”封不覺接過話頭道,“因為今天下午,你聽到了科爾斯頓和丹尼斯在二樓房間中的談話。”他又走回桌邊,把手上的東西都塞回了紙袋中,“你自然不會站在走廊裡,貼着門闆去偷聽,那太容易被發現了。所以,你去雜物房拿了剪鉗和梯子,來到了屋外,爬到了距離那個房間最近的一顆大樹上偷聽。這樣,即使被人看到了,你也可以立即假裝在做修剪工作。”

  覺哥又拿起了桌上的最後一點兒紅酒,全部倒入了高腳杯,“然而,梯子可以到達的高度、或者說一般人能夠爬到的地方,離二樓的窗戶仍有一段頗遠的距離。也就是說……普通人就算爬到樹上,也聽不清那間房裡的對話。除非……”

  “除非是具備特殊技能的人。”斯科菲爾德在旁接了一句,他也是看過巴頓檔案的,對其本領也算略知一二。

  “你攀爬到了隻有貓才能待的高杈上,用你那優于常人的聽力,成功偷聽到了屋裡的談話。”封不覺道,“很顯然,丹尼斯和科爾斯頓老爺争吵的原因,并非是想讓科爾斯頓将奧黛塔夫人的名字從遺囑上除去……”他拿起酒杯飲上一口,“而是想讓科爾斯頓把所有人的名字,統統從遺囑上除去,然後添上唯一的一個……‘丹尼斯·洛夫克拉夫特’。”

  傑克、南希、奧黛塔這三位直接繼承人,聞言皆是臉色驟變。

  “我想,丹尼斯一定通過了某種途徑……比如買通科爾斯頓的律師之類……得知了遺囑的内容。”封不覺接道,“然後,他隻要花錢請幾個私家偵探出馬,順藤摸瓜,很容易即可查出巴頓的真實身份。”他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自殺的情人、坐過牢的私生子、有着數段婚姻的富翁……把這個故事交給八卦小報,連載半年都不在話下。丹尼斯無疑就是用這些來恐吓科爾斯頓老爺,讓他就範。”

  “不!你胡說!我的丹尼斯不會這麼做的!他為什麼要把父親逼到這個地步?遺産算什麼?他已經娶了我,我們家……”卡蘿爾激動地說了起來。

  封不覺卻打斷了她,“你确實很可悲。”

  卡蘿爾睜大了眼睛,淚光在眼眶中閃爍着,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隻是仍無法接受。

  “丹尼斯,想必早已知道自己不是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親生兒子了。”封不覺道,“這事兒無疑是母親過世前告訴他的,也就是說……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知道了。他一定隐隐地恨着自己的親生父親,恨着自己的出身,所以他對亨德森非常冷漠。對弟弟和妹妹也都十分冷淡。

  他娶一個出身門第高過洛夫克拉夫特家的妻子,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他會去查科爾斯頓的遺囑,一是因為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二是因為他了解這個老頭兒的為人。

  丹尼斯對科爾斯頓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根本沒有什麼感情,他埋藏在心裡的自卑,遠遠超過這個屋子裡的任何一個人。當他發現‘巴頓’這個……請原諒我的用詞……這個野種的名字出現在遺囑上、而他這個給别人當了幾十年兒子的人卻一分錢都分不到時,他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也實屬正常。”

第033章

真相(下)

  “綜上所述,巴頓先生,或者說……約翰·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作案動機,就已昭然若揭了。”封不覺看向了傑克和南希,說道:“你們的這位哥哥,其心性、能力、閱曆,比你們倆和丹尼斯加起來還強。二十多歲時的他,便已是一名身手不凡的神偷了。在經曆了十年的牢獄生涯後,他無疑變成一個更加狠厲的人。

  如今的他,隐忍、堅毅、深藏不露。當這樣一個人下定決心要去殺人時,他的執行力是很驚人的。一般人至少得籌備、猶豫上幾天的事,他立刻就能辦。

  所以……還沒從樹杈上下來,巴頓先生就已經行動了。他當即就用手上的剪鉗,剪下了一根綁在樹枝上的鐵絲(園林設計中常用綁鐵絲的方法使樹木按預定形态生長),也就是兇器,将其帶在身上回了屋。”

  封不覺靠在椅背上仰起頭,“鳴槍事件後,巴頓瞅準了丹尼斯獨自在房裡的時機,敲門造訪。丹尼斯可不知道先前的恐吓談話已被偷聽的事,他認為巴頓還被蒙在鼓裡。而巴頓自然也裝成了一無所知的樣子,隻說是進屋做些雜事,比如給屋角的盆景除蟲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