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假裝用袖口擦嘴,并趁機把食物的殘渣沾到衣袖上,然後再把病号服的袖子卷起來,這樣就能将殘渣保留在卷起的衣袖内;同理……褲管也能這麼用;還有一次,他甚至把一小塊粢飯藏在了自己耳朵裡……
總而言之,為了查明“記憶缺失部分”的情況,覺哥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把他逼急了……把食物塞進身體中後部之類的行為,他也不是幹不出來。
好在……早飯時間的監管情況并沒有多嚴,護工們隻是把他丢在那裡、讓他快點兒吃完,他們也沒興趣全程盯着覺哥……看他是把食物塞進了嘴裡還是鼻孔。因此,封不覺還沒有必要動用那最終的手段。
接着,再說其二:失憶藥具體被放在了哪種食物裡。
很顯然,要在“記憶缺失”的前提下查明這一信息,比起查食譜來還要難……
前文也提過了……封不覺和護工們所吃的夥食是相同的,唯一的區别就是他的那份兒裡面加了藥。
而在早餐裡面下藥,又和在午飯晚飯裡下藥不同……後二者,都是統一把藥下在米飯裡,因為不管怎麼挑食的病人,白飯多少還是會吃上兩口的;如果真有少數不吃米飯的極端例子,病院自然會采取特殊對待。
但是,早餐這玩意兒……就不一樣了。
就拿封不覺在第三天吃的包子加豆漿舉例,要試探出“吃下的東西是包子和豆漿”并不難,實在有搞不明白的材料,強行摳嗓子眼兒吐出來,然後聞聞味兒……大概也能知道是什麼。
可是,要查明“藥被下在了包子裡還是豆漿裡”,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了。
大體上,封不覺用了三種方式來處理這個問題……
第一種——“時間推理”,這是他在第三天時就已想到的主意,即“在當天早晨就想好進食的順序,并根據斷片兒前的時間節點來判斷是哪種食物被下了藥”。這一招,算是比較可靠的方法,在知曉了“完整食譜”後用效果更佳。
第二種——“自留信息”,這招比前一招更加簡單有效,即“如果在進食時,已經通過味覺、嗅覺或視覺判斷出了哪種食物是被下藥的,那麼,就直接用‘留指甲印’的方式,在腿上的食品種類數目下方标注出自己吃的第幾樣東西是被下了藥的”。與第一招相同,在知曉了完整食譜後,用這招便可以很精确地找出目标。
最後,第三種——“邏輯推理”,這就沒什麼好多說的了,在第三天的時候封不覺也做過這事兒,即“根據當天所吃的東西,單純用推測的方式判定出藥物被下在哪種食物裡最合理”。這招通常不能作為完全的判定依據,但卻可以作為補充依據,與前兩招結合使用。
綜上所述,封不覺就是套用了這三種方法,把包括“粢飯團加豆腐腦”、“大餅油條甜豆漿”、“煎餅果子就鹹菜”等等早餐組合中的“被下藥食物”給一一測試了出來。
說實在的……對于一個沒有發生過記憶缺失的人來說,搞定這事兒都不易;但覺哥卻隻花了三個周期(早餐的菜單每八天循環一次),就從這“每天都被抹掉的一段記憶”中找出了真相,且他本人還認為這進度已經算是慢的了……
“那麼……下一步,就是找個機會,查明‘早飯過後的那段時間會發生了什麼’了。”封不覺在腦海中将食譜過了一遍後,便定下了一個合适的日子,開始拟定當天的計劃。
……
第二十五天,實施行動的日子便來了。
早晨,封不覺還是在老時間跟着兩名護工出了房間,以他一貫的速度(為了更好地對食物和藥物的情報進行試探,封不覺每天都在非常精确地控制着洗漱的時間)完成了洗漱。
随後,他被帶到了一個六十多平米的房間内。
這個房間的采光很好,進門後左手邊的那面牆上有很多的窗戶;雖說那些窗戶也都毫不例外地裝上了金屬護欄,但那晨曦的陽光還是充盈地湧了進來。
房間的當中,有八套連接在地面上的特制桌椅;封不覺被兩名護工帶到了其中的一張桌子那兒坐下,然後,護工們便将他的腰部固定在了椅背自帶的一個環狀金屬箍中。
這玩意兒的設計很高明,就像是一根綁在腰間的、無法移除的安全帶;一旦被這金屬箍固定住,坐在椅子上的人便無法站起,上身也隻能做出有限的活動。
待覺哥坐定後不久,又有四名護工分别帶了兩個和覺哥一樣穿着病号服的人進來。
先進來的那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留着寸頭;雖然其身形瞅着挺幹瘦,但他的眼神……仿佛時刻都在訴說着“我要把你大卸八塊”之類的台詞。
而後進來的那個,長得跟個骷髅似的,走路都顫顫巍巍,雙眼空洞之餘、口中還始終念念有詞。
封不覺也仔細地聽了聽,那位好像在反複念叨着“方指甲……圓指甲……平指甲……尖指甲……”等等和指甲有關的話,着實是意味不明。
“這個地方,應該是專門給單獨拘禁的病人提供的吧……”封不覺坐在那兒等候時,心道,“看這兩位……顯然也不是什麼善茬兒啊……”念及此處,他又想道,“呵……說起來,我每天坐在這裡時,八成都在想着和此刻相同的事情吧……隻不過,事後我都不記得了。”
三名病人都到了之後,那六名護工便聚到了一起,聊起了閑天兒。
大約五分鐘後,又有一名圍着圍裙的工作人員推了輛推車從門口進來了:“好了,哥兒幾個來給那三位大爺上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