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覺端詳着手上的東西,那是一本作業本兒,是他還是個小學生時,小學生常用的那種制式作業本。
本子不厚,看起來已經挺舊了,作業本的封面上寫着兩個字——“劍神”。
覺哥立刻就認出了,這兩個字的筆迹……出自自己之手,他也立刻就明白了這作業本的來曆。
“本大爺早在十歲時就已在一本作業本上通過手寫完成了短篇小說處女作《劍神》……”(出自第322章)這是封不覺當初在推理俱樂部中對鴻鹄、秋風瑟和語重計長三人所說的原話。
雖說以當時的情境來看,他的話很像是在擡杠扯淡,但實際上……他說的是真的。
《劍神》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本小說,故事不長,寫滿一本作業本剛好完成,情節方面也不算很複雜,就是描繪了一名初出茅廬的劍客如何成長為睥睨天下的劍神的經過。
不過,既然是封不覺寫的,哪怕他當時隻有十歲,故事的設定上自然也會有些亮點;《劍神》中最出人意料的設定就在于……他描繪的那個冷若冰霜、性格乖戾的主角,其實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女扮男裝的女劍客;他在整部小說中處處留下了伏筆,卻沒有講明那種種異常的緣由,一直到結尾處,才将真相揭示。
當然了,這故事寫得好與壞,也無人能去評說,因為這是覺哥自己出于興趣寫的練筆之作,寫完之後他自己再看,便覺得其中有很多瑕疵,且從中看出了自己的幾分幼稚;後來,他就把這作業本和家裡的一些廢舊書籍擱在一起,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就被拿去賣給收舊書的了。
封不覺怎麼也想不到,竟會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之下,重新見到這本《劍神》……
他翻開那作業本,看着裡面密密麻麻的、由自己一個一個手寫上去的文字,心裡也說不上是種什麼滋味。
“你從哪兒弄到的啊?”封不覺邊翻邊問道。
“小時候路過舊書攤,無意看見,翻開看了看……就花了幾塊錢買回來了。”若雨回道。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寫的?”封不覺會這麼問,是因為他根本沒在那本作業本上寫名字。
“長大後看了那麼多你寫的書,自然也就知道了。”若雨道。
“呵……”封不覺笑了笑,“從這本子上的痕迹來看……你好像看了很多遍啊……”
“小時候……沒什麼朋友。”若雨倚在床邊,若有所思地應道,“除了小靈之外,就再沒人和我玩了……能說上話的同齡人,連一個也沒有……”她說着,看向了覺哥手上的作業本,“那本作業本,我看了一兩頁就知道,是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寫的;當時的我覺得,不善于和人面對面交流的我……或許可以通過文字了解一些同齡人的想法。”
“結果呢?”覺哥合上了本子,接道。
“呵……”若雨也笑了,苦笑,“我好像翻開了最不該翻開的東西呢……”
“難怪我第一次見你時,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封不覺道。
“唉……”若雨歎道,“隻怪我當年太年輕,不知不覺就受了你的影響……”
“若是能回到最初相識的那一刻,我想我該對你說……”封不覺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容,“我曾寫過一本書,你很像書裡的那個人……”
“那麼我也會回答你……”若雨笑着接道,“我曾看過一本書,卻一不小心……讓自己變成了書裡的那個人……”
……
“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我呢?”
“是看那本書之前的我?”
“是遇見他之前的我?”
“還是現在的我……”
“是因為被封印着,所以我迷失了嗎?”
“與他在一起的執念、關心,究竟是我的本心,還是我在告訴自己‘應該’怎麼去做。”
“我的感受是真實的、還是錯覺……是在模仿着什麼?追逐着心中的某種幻影?”
思想可以超越時間,瞬間可以近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