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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有天道院、摘星學院、宗祀所……等六座曆史最悠久、最受尊重的學院。
曆史的滄桑盡數表現在這六座學院院門外的青藤上,所以這六座學院被稱為青藤六院,隻有青藤六院的學生,才可以不用參加預科考試,直接參加大朝試,由此可以想見這六座學院的地位。
大朝試預科考試一般都是在夏天舉行,青藤六院不用參加預科考試,但不想學生們錯過一次磨砺自身的機會,所以當大朝試預科考試成績公布之後,六院會邀請那些通過預科考試的學生,與六院自己的學生們,一起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
這場宴會因為有青藤六院學生的參與,要比預科考試激烈的多。曆史也已證明,這場宴會得出的排名,基本上與大朝試的最終排名極為接近,所以漸被視為大朝試的風向标。
當然,這裡的排名肯定不包括那些尚在南方的學子和那些不會輕易出手的修道天才。
這場宴會便是青藤宴。
以唐三十六的性情,根本不屑于參加青藤宴。但他與天道院副院長的關系,前些日子被人刻意揭破,很是承受了些風言風語,又有幾名青藤六院同在青雲榜上的少年強者對此流露出了不屑的态度,所以他決定去參加。
為此他在天道院裡閉關苦修,便是知道陳長生去了國教學院,也沒時間去看。
陳長生擱下酒碗,以手掩唇,打了個酒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聲歉,然後說道:“我祝你成功。”
既然青藤宴是那些的所謂天才們的較量,那麼自然與他沒有什麼關系。
他是這樣想的,卻忘了自己現在就讀的國教學院,也是青藤六院之一。
當然,整個世界似乎都遺忘了這一點。
第35章
淫賊?廢物?
回到國教學院的時候,陳長生渾身酒氣,醉意可掬,眯着眼睛,走路都已經有些走不穩,至于什麼青藤宴的事情,更是早已經被他抛諸腦後,再也記不起來。
藏書館裡沒有燈光,他不在,國教學院自然如以往一般冷清。他走到湖畔,周遭寂靜無人,隻有星星在清澈的水裡沉浮,對岸樹林的倒影在夜色裡并不清晰,深春的風拂面清爽。
他站在湖畔的石塊上,擡頭看着夜空裡的星星,看了很長時間,然後望向湖水裡的星星,也望了很長時間,然後他閉着眼睛沉默地站立了很長時間,忽然對着湖水大喊了幾聲仿佛髒話般的字句。
他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平靜沉默,有着超越年齡的早熟,像這樣的情洩渲洩極為少見,今夜趁着酒意做了做,才發現居然有些累,幹脆坐到湖畔的草坪上,向後倒下,開始發呆。
藏書館裡一片漆黑,他沒有去那裡讀書,也沒有去星光洗髓,他隻是躺在草坪上發呆,單純的發呆,沒有思考,這些年來、尤其是十歲那夜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這樣放縱自己,第一次浪費時間。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躺在草地上,雙手觸着的草葉上有微寒的露水,臉頰上也有些微濕,遠處的天邊隐隐有晨光灑落,應該是五時前後——即便是醉後想要放浪形骸,可他還是如此準時地醒來,那些嚴謹甚至有些古闆的作息規律與處事方法,已經深入他的骨髓,變成了某種本能,這讓他感到很無奈。
習慣是很強大的東西,即便洗髓也無法洗掉——陳長生回到小樓,在水桶旁用濕毛巾認真地擦洗着臉,一面想着這些有的沒的事情,餘光看到舊牆上那扇緊閉的新門,不知為何竟生出些期盼。
上天從來不會有求必應,但今天應了。隻聽得吱呀一聲響,那扇木門被推開,小姑娘像過溪踩石一般,跳過門檻,然後蹦蹦跳跳來到他的身前,一對烏黑的馬尾辮蕩的很是可愛。
落落看着他開心說道:“咯,先生,你看是不是很方便?”
小姑娘笑的很開心,但實際上她很緊張,她害怕陳長生會像昨天那樣跑掉。
陳長生沒有跑,不知道是因為他今天沒有赤身裸體泡在木桶裡,還是因為昨夜宿醉未醒,或者是因為他已經在小姑娘的糾纏之下放棄抵抗,還是說,其實他也蠻想看到這個小姑娘。
走出國教學院,買了兩碗馄饨,他把其中一碗沒有加辣椒的遞給那個小姑娘,然後向藏書館裡走去,小姑娘端着馄饨碗,跟在他身後小碎步疾走,驚喜異常。
用完早餐,陳長生開始讀書,極為熟練地在架上尋找到自己的目标,坐到地闆沉默而專注地閱讀,将那些更原初的文本資料與自己在西甯鎮舊廟裡看的三千道藏一一對照,他把這種方法叫做比較研究。
讀書是件很枯燥的事情,而看别人讀書更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陳長生安靜地讀着書,自然不會說話,落落最開始的時候很感興趣,跟着他湊在一起看,看了會兒發現很多書看不懂,便開始覺得無趣,覺得早起真不是一件好事情,困意就像樹底下的那些螞蟻一樣,前仆後繼、源源不絕地殺将過來,讓她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重……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長生從閱讀靜思的忘我境界裡醒過來,覺得右臂有些重,有些酸麻,頓時想到昨夜冥想洗髓醒來那刻的畫面,轉頭一看,那小姑娘果然又抱着他的手臂在睡覺。
她的手其實沒有環抱住他的右臂,隻是輕輕地抓着他的袖子,她也沒有靠在他的肩頭——因為身體嬌小的緣故,實際上是靠着他的上臂——這個姿式其實不怎麼舒服,但她睡的很熟,甚至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