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7頁)

  她的手其實沒有環抱住他的右臂,隻是輕輕地抓着他的袖子,她也沒有靠在他的肩頭——因為身體嬌小的緣故,實際上是靠着他的上臂——這個姿式其實不怎麼舒服,但她睡的很熟,甚至很香甜。

  陳長生看着小姑娘完全舒展開來的眉眼,看着眉眼間因為放松而展露無遺的稚意,笑了起來。

  能夠睡的如此熟,如此香甜,自然是因為她很放松。她之所以如此放松,是因為她很信任他。被一個人完全信任,這種感覺非常好,尤其是對于一個人在京都沉默前行的他來說。

  忽然有道影子,落在了小姑娘的臉上。

  一般人睡覺的時候不喜歡光線,隻喜歡黑暗,但小姑娘明顯與衆不同,那道影子讓她的眉皺了起來,鼻子也微微皺起,有些不滿意地哼哼了兩聲,可能下一刻便會醒來。

  陳長生喜歡看這個小姑娘睡覺,被人打擾,自然不會太高興,望向藏書館門口,下意識裡挑了挑眉。

  出現在藏書館門口的是霜兒,不知道為什麼,她臉上挂着寒霜,目光冷淡到了極點。

  ……

  ……

  霜兒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因為白鶴再次從遙遠的南方歸來,又帶來了小姐的一封信。

  小姐不是那些被女馴女德之類的白癡書籍教昏了頭的白癡,大周朝對女子也從來沒有南方那些莫名其妙的要求,她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很不明白,為什麼小姐會關心那個不要臉的少年。

  雖然有婚約,但那婚約終有一天是要被撕毀的,為什麼小姐要關心那個家夥?好吧,小姐在信裡隻是說想知道一下那名少年的近況,算不得關心……但,為什麼要知道呢?

  霜兒其實很清楚,小姐隻是不想那個少年因為婚約的事情,而變成京都河流裡的灰塵,所以才要她去打聽一下。

  她很聽話地打聽了一下,知道陳長生現在成了國教學院多年來唯一的一名學生,而且看老爺和夫人的态度,那個少年雖然不可能再有什麼前途,至少生命安全不會有問題。按照小姐在信裡的吩咐,她今天專門來國教學院,想問問他還需要什麼幫助,比如錢物方面,沒想到,她走進藏書館,竟然看到了這樣一幕畫面!

  那個小姑娘是誰?為什麼會和那個家夥抱在一起?這是在讀書嗎?國教學院雖然破落,但畢竟是教書育人的地方!這個家夥居然在藏書閣裡和那個小姑娘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看到這幕畫面,霜兒出離憤怒——你和小姐是有婚約的!雖然這婚約肯定不算數,但現在畢竟還沒退婚,你的身份就是小姐的夫婚夫!不然小姐為何隔着萬裡還要關心你的安危,還要請宮裡的大人物來保住你的小命?小姐雖然不會喜歡你,但對你依然照拂有加,你卻與别的小姑娘勾勾搭搭!真是一對奸夫淫婦!

  霜兒本想把這四個字說出來,但看着那個小姑娘稚美的模樣,卻有些不忍心,隻好看着陳長生恨恨地喊了聲:“淫賊!”

  說完這兩個字,她哪裡還有心情關心陳長生的近況,一拂衣袖,憤憤然轉身而走。

  國教學院幽靜無人,湖畔的草坪綠茵喜人,霜兒小姑娘卻是心情郁悶,越走越不高興。

  回到東禦神将府,她開始給小姐寫信,将打聽到的事情……尤其是今天看到的這幕畫面,仔仔細細地描繪了一番,雖然沒有添油加醋,隻是照着所見所聞而書,但字裡行間的貶斥之意卻是藏之不住。

  白鶴離開京都,飛向遙遠南方的聖女峰。

  傍晚時分,落日照耀着崖間的奇花異草,白鶴落在崖畔,少女伸手解下信封,略略一看,沉默良久。

  白鶴再次銜來毛筆,蘸着恰到好處的墨,恰到好處地送進她的手裡。

  少女拈着墨筆,看着雪白的紙,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歎了口氣,用筆端撓了撓頭,看着白鶴苦惱說道:“還真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按你以前形容的……那小道士不該是這樣的人啊。”

  白鶴不會說話,自然不能幫她解答,輕輕用頸觸碰她的手腕,示意她趕緊落筆。

  ……

  ……

  淫賊?陳長生聽到了霜兒轉身離開之前說的那兩個字。他知道她肯定誤會了些什麼,但他不在意,更不會追出藏書館去解釋什麼——與神将府之間的婚約還沒有撕毀,但在神将府做了那麼多無恥的事情之後,他以為對方連誤會自己的資格都沒有,更不要說什麼生氣的資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反而有些生氣起來。

  落落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聞着空氣裡殘留的脂粉味道,好奇問道:“先生,剛才誰來了?”

  陳長生說道:“東禦神将府的一個丫環。”

  聽到東禦神将府四字,落落神情微變,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停下,向藏書館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