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試上的表現……不錯。”徐世績看着他的眼睛說道,明顯的長輩口吻,落在衆人耳中,卻有些生硬。
陳長生想了想,沒有接話。
徐世績的眉頭微微挑起,忽然說道:“晚上來家裡吃飯。”
聽着這話,場間一片嘩然。
沒有人說什麼,但很多人都忍不住腹诽連連,尤其是那些舊派大臣,更是不停暗罵此人臉皮竟似比宮牆還要厚,怎生如此無恥?
出乎所有人意料,陳長生想了會兒後說道:“好的。”
徐世績盯着他的眼睛,确認他是真的聽懂了自己的邀請并且同意,神情微和,不再多說什麼,向他點點頭便轉身離開。
大朝試放榜之後,是例行的遊街。
以陳長生為首,考生們登上特制的辇車,在民衆的包圍中,順着京都城洛水邊的官道行走,繞行一圈,至少需要兩個時辰的時間。
整座都城都陷入了狂歡的氣氛裡。
不時有鮮花與瓜果被民衆擲到辇車上。陳長生、苟寒食、關飛白、唐三十六四人的辇車上,被扔的鮮花瓜果最多,如果不是朝廷早有經驗,派了很多軍士不停往外取,隻怕他們這幾人真要被花果活埋了。
繞到皇城西南角,陳長生覺着有些渴了,沒有想太多,從身邊摸了個香瓜咬了口,隻覺入口香甜脆生,很是舒服,卻沒想到自己這個動作,竟惹來了一陣香瓜雨,打的他抱頭無語。
視線從香瓜雨裡落到皇宮,看到了淩煙閣,也看到了甘露台。他總覺得看到甘露台邊有個小黑點,他認為那是黑他向那邊揮了揮手。然後他在人群裡看到神情複雜的霜兒姑娘,想起今晚那頓飯,揮動的手變得有些沉重。
……
……
第184章
曾經的事情
無數鮮花從空中落到車裡,陳長生收回視線,摘掉衣襟上的花瓣,向四周的人群點頭示意,感謝他們的慷慨與熱情。
皇宮深處某片廢園裡,亦有花落下,那些耐寒的倒春梅被風輕拂,落下粉色細小的花蕊,在潭畔的地面淺淺鋪了一層,看着很是美麗。
教宗大人和聖後娘娘站在這片碎梅間,看着面前的黑龍潭。
“前天他在學宮裡參加大朝試,應該是進了前十六吧?我當時說就到了這裡了……結果沒有想到,這孩子居然沒有停下腳步。”
聖後娘娘看着潭畔那些花樹,靜靜感知着桐宮的曆史味道,緩聲說着話。她不想讓陳長生拿大朝試首榜首名,有無數種方法,比如其時在對戰現場的莫雨按道理應該做些什麼,但最終她什麼都沒有做。
她望向教宗微微挑眉說道:“現在想來,青藤宴那夜,莫雨把那孩子帶到這裡,意圖用桐宮囚他,也應該是你的意思?”
教宗平靜說道:“在莫雨那孩子看來,我與娘娘你無甚差别,她敬我便如敬娘娘一樣,事後即便察覺些不妥,也無法說。”
“梅裡砂已經安靜了兩百多年,從去年陳長生入京開始,忽然如變了個人般,我當時便覺得有些不對。”
聖後娘娘負着雙手走到潭畔,看着潭水裡倒映的宮檐碧空流雲,淡然說道:“我當然知道陳長生和國教學院是某些老人不甘心的具體呈現,對此有所安排,隻是未曾太過在意,便如某夜我對莫雨說過的那樣,我的胸懷可以容納整個天下,又如何容不下區區一座國教學院和一個少年?”
說到此處,她轉過身來,靜靜看着教宗的眼睛,說道:“但你卻忽然表了态,而且是連續兩次表态,這就不得不讓我有所警惕了。”
教宗大人沒有說話。
大周兩百餘年來、以至整個世界兩百餘年來的平靜與強大,主要歸功于五聖人之間的信任與友誼,其中最關鍵的自然是聖後娘娘與教宗大人之間的友誼。自很多年前先帝不視政事,聖後代批奏折、代理國事,直至垂簾聽政,不知引來多少憤怒的反對與攻擊,那些聖後的反對者之所以始終無法成功,最重要的原因便在于,每當鬥争激烈的時刻,教宗大人總會還着他的國教,堅定地站到聖後娘娘的身旁。
十餘年前,先帝病重,國教裡很多大人物以及陳氏皇族,為了避免大周真地被一個女人所統治,極其決然、也可以說有些倉促地發動了叛變,國教學院就是在那一天被血洗,院長被教宗大人親手打死。